若她能撑过那个冬天,就能看到端王即位了。
可她到底没有撑过去。
这回,她倒是看到了端王即位。
只是,端王即位后也并没有广行新法。
容钰不懂朝政,没有指点河山的能力,她只是在心底有些为张太傅感到可惜。
那么聪明的人,谋划了一辈子,到底没有盼到九州行新法、四海皆清晏!
至于税银法和这朱家庄的关联……
旧税银法循前朝例,按户收粮,人丁多的人家多交税粮。
可人丁多不等于田地多、也不等于收成好,后来就和前朝一般,有了流民,有了豪强大户暗藏流民、私自垦荒。
税粮从各地运至皇仓,难免“损耗”。
最后,开垦的田地越来越多,朝廷收到的税粮越来越少。
这么看,和旧法相比,新法确然更好。
田地比人丁更能真实地反映收益,税银也比税粮更好管理。
可是,还是有问题。
大周幅员辽阔,江南的水田和西北的旱田不是一回事,等额的税银对不同的人家来说也不是一回事。
以军户为例,兵甲或死或伤后,老弱妇孺气力小,地里刨出的收成连税金也交不足,更不必说一家老小的嚼用,那些田最后大多都保不住。
不忍见旧部家眷流散,邵家逐渐开始把这些田地“买”下来,庄户的生活所需皆由庄子承担,一年所得若有盈余则入公帐,若有不足亦由公中补足。
这种“买”,价格常常低于市价。
待那些兵甲的儿女长大后,邵家便听凭其自定,或是无偿拿回田契、自谋营生,或是继续做庄户。
这买卖里有恩情,很少有人拿回田契。
经年累月,邵家公中这样的田庄越来越多。
这么多田庄,邵家公中的现银却不多。
邵北城对容钰说着待决之事:“朱家庄有一户钟姓母子,那少年去年考入了国子监,钟婶子想把钟家的地彻底卖给邵家,然后带着那少年去城里做工,便于求学。”
“这是桩好事,依我看,不仅要允,还要嘉奖那少年,激励别的孩童也上进!”
邵北城的语气逐渐凝重:“为难的是,钟婶子提出卖地之请后,紧接着又有几户人家也提出要卖地……”
……
金陵,白鹿书院。
尽管已入了春,林间风依旧带着寒意。
一个身着半旧石青色斗篷的青年站在林间,背比青松更劲直。
面色却苍白极了。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已站了许久。
最后,他收起纸条,朝北望了望,然后,转身离去。
一只雪白的信鸽在他身后扑棱着翅膀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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