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站在悬崖峭壁的风口上,竺煜看见楚子铭突然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金银相间、圆形带链条的小玩意,不由拽着楚子铭的衣角发问。
“是怀表。”楚子铭将怀表的盖子打开,看着上面静止不动的指针,其时针指在12这个数字的左边,分针和时针重叠,而秒针在5和6之间来回跳动徘徊,却始终无法前进哪怕一步。
这枚怀表的时间点始终卡在11点59分30秒,还差半分钟就能12点整。
楚子铭知道它并不是坏了,只是在它的世界里,时间是停止的,所以它也是停止的。
“我想要!”不知为何,见楚子铭一直握着那枚怀表不放手,竺煜突然生出一些兴趣来了,朝楚子铭伸出手,理所应当地提要求。
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不点,楚子铭却没有立即答应,他勾起嘴角,合上了怀表的盖子,将它收回自己兜里,然后俯身将竺煜抱住。
“不给你。”楚子铭笑着将竺煜抱紧,在他耳边说话,“就不给你。”
因为楚子铭不如他愿,竺煜很生气!生气的竺煜细不可察地皱着他好看的眉头,愤怒伸手推开了楚子铭凑近的脸庞,然后看着对方的浅绿色眼睛重复了一遍:“我要,给我!”
不应该惹怒这只小老虎,凶起来绝对会咬人的。
楚子铭分明很清楚这一点,却丝毫不曾害怕,捧着竺煜的脸蛋,继续逗着他说道:“我就是不给你,你能拿我怎么样?咬我吗?嗯?”
竺煜还真的咬了,张嘴嗷呜一口啃在楚子铭的脸颊上,却没怎么用力,只是在楚子铭的脸上落下浅浅的牙印,以及湿乎乎的口水。
楚子铭被他可爱傻气的行为逗得笑个不停,一手将竺煜整个捞起来,就这样抱着亲了老半天。
竺煜被楚子铭亲成了兔子眼,被肆无忌惮亲遍全身后,竺煜也就暂时忘记楚子铭的怀表了。
最后,竺煜勾着楚子铭的脖子,扬起脑袋希望对方继续吻他,不要放开他,让他们永远相拥着在一起。
“我们会在一起的。”楚子铭温柔喃喃,抚摸竺煜的头发,“只是我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
啊,竺煜真的很讨厌回忆,可却又无法割舍这些回忆。
回忆几千年前的种种过往,竺煜头疼之余,连胸口心脏部位也仿佛在隐隐作痛。他有时候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样的感受,有时候又很清楚的知道这就是难过心痛的感觉。
身为人类的他,和身为怪物的他被分裂成两个部分。
只是作为人类的他一直在哭,而作为怪物的他则冷眼看着另外一个自己哭个不停,甚至时常疑惑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是啊,这有什么好哭的?尽管相隔了五千年,你最终不还是得到了?
等回到现实,竺煜也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将内心那些多余的感觉压下去,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两枚一模一样的怀表身上。
思索片刻,竺煜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戳了戳左边的那枚姜乐心送他的怀表,这枚怀表普通正常,毫无疑问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的产物,它属于现在。
而竺煜放在右边的那枚怀表,它的“时间点”则停留在过去,只是由于竺煜用自己强大的力量将它的过去时间点固定住了,他让它一直保留下来,保留至今。
如果竺煜没有用自己的力量将它保留下来,那么它本来应该消失的,和竺煜的初恋一起,死亡、崩溃然后消散。
这是一个错误,竺煜不该这么做,让不应该出现的事物出现在最不应该的时间线上。
因此竺煜想了好久,伸手拿起右边那枚怀表,将怀表的盖子打开,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上面的时间是11点59分30秒,差半分钟12点整。
竺煜用手指点了点怀表的中心,轻描淡写地将这枚怀表上蕴含的“时停”之力给取消掉了,随着竺煜将力量取消,这枚特殊的怀表也开始出现疯狂的异状。
首先是怀表上本来停止的指针突然开始疯狂转圈,顺时针转圈,转的速度特别快,其时针眨眼间就转了七八个圈,速度不断增加,颇有几分钟内想要转完五千年的架势。
随着指针转动的速度越快,整个怀表也开始出现崩裂的状况,怀表的表面背面都开始出现裂痕,裂痕越来越多、越扩越大,很快竺煜手里的怀表就碎裂了,四分五裂。
再然后就是消失,那些破碎的怀表碎片,精致小巧的齿轮和小螺丝什么的,都化作灰烬消失于空气中。
竺煜着迷的看着这一幕,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着一样东西在时间的洗礼下最后消失无踪的模样,他觉得这就是所有物质的最终归宿。
肯定有那么一天,整个世界、整个宇宙,还有竺煜他自己,也会如同这般消失掉,只要想到这点,竺煜那空洞的内心,总是能迎来一些微妙的喜悦之情。
竺煜把消失掉的怀表抛之脑后,去看另一枚仍摆在桌子上的,姜乐心给他的怀表。
拿起这枚怀表并打开盖子瞄一眼,怀表功能正常,上面的指针也在哒哒哒地活跃走动着,它虽然是一件老古董了,但竟然还能运作,只是怀表显示的时间不太准,竺煜给它校对了一下,调成标准的星际联盟时间。
做完了这一切,竺煜稍微松了一口气。
时间这可怕的利刃对竺煜而言毫无影响,因为他跳脱于时间之外。
但对于沉溺在时间当中的其他人而言却影响重大,尤其是这怀表和楚子铭的关系密切,竺煜一点也不想让它影响到楚子铭以及和楚子铭有关的一切。
将怀表仔细地收了起来,竺煜早早地爬上床,抱着床上楚子铭给他准备好的“子铭牌人形抱枕”,在安稳的睡眠中,竺煜度过了他在楚家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
接下来的几天,竺煜掰着指头盘算起来,他决定把自己要做的几件事排上日程。
首先第一件事,是博得楚家人的好感。
这不是竺煜的临时起意,毕竟早在楚子铭一个月前刚来盛昌家里时,竺煜看到楚子铭的第一眼起,竺煜就开始思考自己要如何与楚子铭在一起,和他结婚,以及婚后生活该怎么过?
而且,竺煜还面临着结婚后一个最重大的问题,那就是竺煜不会死,他不死不灭天地同寿。
因此,如果竺煜想要和楚子铭长久的、甚至是永远的在一起,那么竺煜就必须像给予雨佑霖那样,给予楚子铭永生的能力。
这很麻烦,竺煜不确定楚子铭到底想不想要这种永生。
虽然,即使最后楚子铭说了不想要,竺煜也很有可能还是会强行塞给他,但永生这能力太特殊了,倒也不是说给就能给的。
怎样才能让楚子铭淡定的接受竺煜给他安排好的永生呢?
竺煜想半天想不出好办法,决定从长计议,先不考虑这个问题,而是从其他方面着手铺垫。
于是,博得楚家全员的好感这一事项,就被竺煜写在了自己的事项本上。
先前,楚子铭待在在盛昌家里时,也做了不少事情来讨好盛昌,比如死皮赖脸疯狂夸赞盛昌是如何优秀,无脑赞同盛昌的所有发言,狗腿式给盛昌端茶倒水等等。
而现在情况翻转过来了,所以竺煜觉得自己也该学一学楚子铭,这肯定是见家长的必要步骤。
只是竺煜鲜少会去讨好人类,不太明白应该要怎样做?
绞尽脑汁想不出头绪的竺煜,于是求助星网万能搜索,在搜索栏填入:“如何讨好别人?”这一问题,看下面一连串的列表答复。
答复都是什么搭话啊、送礼啊、奉承啊、嘴甜一点之类的。
竺煜不会嘴甜式阿谀奉承,看了半天,觉得送礼物是最好的方式,况且昨晚上姜乐心也给他送了礼物,竺煜应该回礼才对,肯定能一下博得姜乐心的很多好感度。
紧接着竺煜又开始搜索“如何回礼?”这个问题。
这年头的网友们回答居然出奇的靠谱,给出的答案都是:送礼或回礼都有三个条件:首先是根据对方的喜好筛选礼物,其次是根据对方的身份筛选礼物,最后是考虑自己的经济情况筛选礼物。
只要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任意两个,送出的礼物都不会太差。
于是乎竺煜跑去找楚子铭,挂在他身上问:“你妈妈喜欢什么东西吗?”
“我妈?”楚子铭一听,立刻酸了:“不应该是先问我喜欢什么东西吗!?”
“我知道子铭喜欢什么,不需要问。”竺煜继续说。
“嗯?什么,你知道!?”楚子铭更惊讶了,他仔细回想起来,自己和竺煜相处的这一个月里面,期间都是楚子铭在努力观察和琢磨竺煜的喜好,而竺煜从来没问过他喜欢什么东西。
虽然竺煜看似完全不关心他的这一点,挺让楚子铭受打击的,但在慢慢了解到竺煜那略微有缺陷的性格后,楚子铭也不是那么在意了。他心想自己有很多时间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将自己的一切灌输到竺煜的心里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自己做点什么,竺煜就已经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都喜欢什么东西?”楚子铭还有些不相信,企图让小竺煜说出一二。
“你最喜欢我!”竺煜说。
楚子铭闻言无奈笑道:“我喜欢死你了!但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还以为你会知道我的其他喜好呢。”
竺煜思索片刻,继续答:“你喜欢甜辣口味的食物,糖和辣椒拌在一起就能吃,很奇怪。”
“你喜欢红色,因为之前进了我的房间翻我的衣柜时总要挑选鲜艳的红色衣物让我穿。”
“你还喜欢猫,我看到你在我的智脑里偷偷下载的猫猫视频了,我的星网商城里也多出了很多猫猫的搜索纪录,我猜想你日后肯定会买一只猫来养吧。”
“你还很亲和,擅长与人打交道,打理我的直播间时能很熟练的和弹幕搭话接话,没有你在,我都不知道怎样和别人交流……”
竺煜认真仔细地一个个数着楚子铭的喜好与优点,还没数完,他就被楚子铭狠狠拥抱起来,并且大力堵住了嘴。
“宝贝!你干嘛那么可爱!”好半天楚子铭才放开竺煜,质问竺煜,“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在偷偷的纪录我的喜好!还记得这么……”清楚又详细。
楚子铭这回是真的相信竺煜喜欢他了。
发现这一点的楚子铭高兴到甚至想去外面围着他家大宅院跑个十圈!
因为实在太高兴了,楚子铭便把竺煜丢到了自己的床上,抱着他在床上滚来滚去,还有种想扒掉他衣服将他就地正法的冲动。
但楚子铭最终忍住了,摸着竺煜的发丝叹气:“你现在就这么可爱,以后我们要是结婚了,那还怎么得了?你肯定会把我萌死的!”
竺煜捂住楚子铭的嘴,摇头:“别说不好的话,你不会死。”
“好,我不会死。”楚子铭着迷看着他,“我会跟你永远在一起。”
其实现在就说“永远”之类的话还有些太早了,楚子铭和竺煜认识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按照一般情况来讲,感情虽然热烈,并不能深刻到能说出永远的程度。
但楚子铭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可以永远和竺煜在一起,这种感觉从三年前他做了那个旖旎的梦,并深深爱上梦中的竺煜开始,楚子铭就有预感了。
总觉得好像和竺煜认识了好久。
总觉得自己这些年以来,就是在等着竺煜出现,并和他重逢。
楚子铭和竺煜在床上互相拥抱着磨蹭了半天,竺煜这才回想起正事来,扯了扯楚子铭的衣服道:“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妈妈喜欢什么东西?”
楚子铭疑惑:“为啥突然想知道我妈的喜好?”
“因为她昨晚上给我送了礼物啊,我要回礼。”竺煜很认真,“回礼能加好感度,而且盛昌说要有礼貌。”
楚子铭都没想到竺煜会这般用心,他凑过去用自己的鼻子蹭了一下竺煜的鼻尖,笑说:“我妈物质上都不缺,如果想送她礼物,嗯……就买点吃食给她好了,我妈嘴馋,喜欢吃各种好吃的。”
竺煜眼睛都亮了,坐直了身子道:“好吃的,我会做!”
楚子铭当天就带着竺煜挤进了自家的厨房,把里面正在干活的厨卫机器人都给赶出来了,圆滚滚的蛋型机器人们睁着无辜的黑色电子眼,排成一排站在厨房门外候着。而厨房里面,竺煜主勺,楚子铭给他打下手。
楚子铭不会下厨,即使给竺煜打下手也干不了什么,而且厨房里面的所有食材都是提前被机器人们清洗过的,连最容易的洗菜也不需要楚子铭做,楚子铭唯一能干的似乎就是给竺煜端盘子了。
竺煜从冰箱里整理出需要的食材,把蔬菜瓜果和肉类放在砧板上,撸起袖子拿起菜刀准备切。
旁边看着的楚子铭见竺煜细嫩的白小手握着锋利的刀子,忐忑不安的心脏跳动得厉害,喋喋不休道:“小煜,会不会太危险了?还是让厨卫机器人来切吧……或者让我来切也行?”
“你要切菜吗?”竺煜扭头看他。
大少爷楚子铭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切菜呀!但是看着竺煜拎着菜刀的模样,楚子铭莫名咽了咽口水,他有点怕竺煜不小心切到自己,因此硬着头皮说:“我要切。”
于是竺煜就把砧板和菜刀让给他了。
几分钟后,竺煜为难地看着那一堆被楚子铭切得乱七八糟的食材,蔬菜切不整齐有长有短,瓜果不是大块就是细碎的小丁,肉类更是被碾成粉末状不成块……
楚子铭瞧着竺煜脸上那淡漠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做得很失败了。
“对不起……”楚子铭十分愧疚,捂住脸:“我不会切还要逞强,对不起!”
“没事。”竺煜却安慰他,“这样也能用,”
楚子铭见竺煜淡定地开始整理那一堆被他糟蹋了的食材,有条不紊地炒菜做饭,愧疚感更深了,心想以后自己也要好好学做饭,起码不能给竺煜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