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交织的光束直冲云霄,以不可阻挡的强大威力迅速击碎天门,一霎碎石穿破层云散落人间,化为一座座巍峨山峰,引得九州山海震荡。
疾风浓云之间,勉强稳住身形的守门天将忍着双目的疼痛,瞧见那红蓝光束淡去如丝,丝丝缕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女子身形。
殷红的裙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犹如流霞红云一般灼人眼,光色彻底消散,显露出来她一张苍白的面容。
众人清晰地在她的额间看见那道银蓝双色的印记,而最令人惊异的是,她周身散发的气流似乎是仙灵之气与魔气交织而成。
“阁下因何擅闯天门?”
一名天将以手中长戟作为抵挡,于风中站定,破开缭绕的浓云,朗声质问那名诡秘至极的年轻女子。
“寻人。”
她开口,嗓音清脆。
“阁下要寻谁?”天将自以为暂且拖住了时间,顺势往下问。
“谢灵殊。”
女子的一双眼睛于风露中看向他。
谢灵殊?
众天将面面相觑,心中无不怪异,也是此时,天边有一阵强劲的气流裹挟着刺目的金光袭来,直指那女子。
众人只见一柄半透明的长剑于光影间凝聚于她手中,剑锋犹带霜雪,铮然作响地刹那,她抬手一挥,冰蓝色的剑气劈开气流,道道罡风将众仙脚下的祥云吹散。
“辛婵!”
留鹤仙君踉跄着落于仙台之上,他大睁起眼睛,眼尾的褶皱纹路也因此而舒展了些,“你没死?!”
当日于揽翠峰与魔灵同归于尽的魔尊辛婵,竟然死而复生了。
几名仙官匆匆赶至昆吾殿,却见殿门紧闭,为首的仙官急得满头汗,“小仙友,快些通报神君罢。”
“神君昨日忽有所悟,如今已在殿中闭关,诸位请回罢。”小仙童在殿门前站得笔直,稚嫩的面容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几名仙官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知该如何回天宫交差,此前几番仙魔之战昆仑神君皆出面化解,怎么这一回偏要作壁上观?
“几位仙友,天门出了何事?方才那光束是?”
陆衡御剑而来,才匆匆走上阶梯,瞧见那几名仙官,便忙开口问道。
“道君,魔尊辛婵没有死,她如今已击碎九重天门,我等奉留鹤仙君之命,前来请昆仑神君。”
为首的仙官忙朝陆衡行礼。
“你说什么?”
陆衡乍一听“辛婵”二字,他不由回头遥望天边,那浓云之内雷电缠裹,偶尔有冰蓝色的光影闪烁。
疾风凛冽,迎面似刀。
他忽而垂眸,在自己的手背上看清一粒还未被体温融化的雪花。
是千叠雪。
真的是她。
陆衡猛地转头去看那道紧闭的殿门,他随即招来本命剑,御剑往九重天门而去。
待几名仙官跟随陆衡抵达天门时,仙台之上已是残垣断壁,留鹤仙君招来的数万天兵犹如密密麻麻的星宿排列于天际,但看那红衣的女子,她孤身一人执剑云端,剑锋抖落的霜雪穿透云层落去了人间。
帝君扶玉在天边显露真身,用一双与谢灵殊有几分相像的眸子在缭绕的烟云间审视那名被天将包围的年轻女子。
她周身随剑气四散的威压震得那些天将还未近她身,便被此种可怖的威压震得双膝犹如千斤重,连手中的法器都提不起。
“应麟!”
扶玉大唤一声,身着银鳞盔甲的仙君当即提起长戟刺破半透明的气流,领着一众仙神朝辛婵袭去。
“晏如……”
陆衡发觉侧脸一阵风拂过,他迟钝地偏过头,便望见如风一般掠至他身侧的晏如,他的一双眼睛再度看向那红衣女子,“她竟然真的还活着。”
晏如也在看她,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发涩,片刻后,他道,“灵殊所为,终非恶果。”
“辛婵!”
陆衡撕扯着嗓子,大声唤她,“灵殊他……”
扶玉乍闻此声,他当即挥袖,形如龙爪的金光刹那扼住陆衡的脖颈,将其狠狠摔在仙台之上,“陆衡,你可知罪?”
也是此时,辛婵掷出千叠雪,寒冷的剑气痛击朝她涌来的无数神仙,她随即旋身而起,踩着应麟的肩背,轻飘飘落至陆衡面前,伸手结印,红蓝光色自她指尖涌出,击破了扼住陆衡的金光。
陆衡猛烈地咳嗽几声,他捂着脖颈,抬首望向赤足提剑立在他面前的这年轻女子。
“九重天自有九重天的法度,”
留鹤立在扶玉帝君身侧,“灵殊神君为你辛婵,大错铸成,无可转圜。”
“法度?”
辛婵握紧手中剑柄,沾血的剑锋抬起,于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中骤然指向背靠祥云霞光的帝君扶玉,“尔等为救你们眼中的苍生要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我,而他数千年所求不过是为我在必死之因里求得一个我与苍生能够共存共生的办法,你们可因魔灵借我手杀众生而怪我憎我,却不该因他要为我求一条生路而治他的罪。”
自谢灵殊入荒野渡后,扶玉心内始终不得清净,此时又见这死而复生的“罪魁祸首”剑锋指向他,他的面色更为沉冷,“辛婵,你此番来犯,所求为何?”
“为我,为他,求一公道。”
她轻抬下颌,扫视诸神,“要尔等为神者低下你们高贵的头颅,再与我说,魔灵之祸,到底谁之过?要你们这些视人间百姓为子民的神,向三番四次死于你们之手的,那个作为凡人的我——认错。”
此话一出,诸神眼眉心上无不为此震荡。
千年万载,何曾有人孤身打上这九重天门来,敢教神明低首认错?
“若本帝君不答应呢?”
扶玉高高在上,低睨着她。
“若你不应,那我,便打到你们答应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