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
一旁蹲着的马修险些昏厥过去。可怜的骑士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无论事出何因，您都不该和恶魔交易，这可是大忌啊。”
但克洛维依旧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坐在地上，手掌被地面的沙砾刺得有些疼。金发蓝眸的青年垂下头，年轻的面庞里甚至透露出一点委屈的意思——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类似委屈的神情虽然不大符合国王的身份，却在那张脸上毫无违和感地呈现了出来。
“反正我记不起来了。”他说。
马修还想坚持说些什么，却被克洛维提前抢白：“没关系，反正还有你在。你是我的弟弟吗？那由你来继承王位也非常合适。”说着，克洛维扭头，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里毫无阴霾，“女神殿下，感谢您三番五次对我伸出援手。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您的恩惠我都感佩在心。虽然我马上就不是国王了，但是我一定会竭力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海莲娜：“......”
克洛维：“请问您还需要仆从吗？无论您吩咐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办。只希望您能让我和薇娅再见一面。”
海莲娜：“人家都说了，不想再见到你。”
“......我知道。看得出来我很招她讨厌，要不然她也不会拿我去喂深渊里的海兽。”为此差点丢掉性命，克洛维看起来却没有多大介意的样子，“我只是想向她好好道个歉。我觉得她还在生我的气......”谈到这里，克洛维不免又陷入了迷惘。
提起道歉，他第一时间又回忆起了那位人鱼公主的面容，和他脑海深处的那个人隐约重合，却又仿佛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可是他一想就脑袋疼。
海莲娜看他满脸恍惚，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他可能是把薇娅当做从前的“海莲娜”了。
“没有人需要你的道歉。”海莲娜的语气强硬了起来，“安安分分呆在陆地上。”
克洛维不说话了。
“那......我能追随您左右吗，女神大人？”克洛维忽然抬头，他想起薇娅是黑月女神忠诚的眷属，只要和女神沾边的事，那位人鱼公主总能高看一眼，“您是掌管灵魂的女神，如果不是您的保护，我不可能活到现在——”
克洛维正说着讨好的话，却不料海莲娜听完这几句之后脸色更黑了。她说：“你这是在嘲讽我不敢杀了你吗？”
克洛维一愣：“什么？我没有——”
“搞清楚，我救你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自己想死，所以我不会让你死。”海莲娜撇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你就好好活着，继续体会每天夜晚的锥心之痛吧。”
“月亮是不会忘记你的，克洛维。它会每天晚上按时过来看着你。这是我给予的恩惠，也是我给予的刑罚。”
说完，她不管站在那儿的马修和克洛维是怎样的表情，黑色的裙摆在风中飞扬了两下，她的影子也逐渐消失了。
只留下惊讶的克洛维以及满头冷汗的马修。
克洛维：“我......我之前还做了什么？”
“您杀死了一位魔女，她是黑月女神的眷属。”马修叹气，“她的名字，似乎是海莲娜。”
海莲娜......海莲娜！
克洛维的脑子仿佛被狠狠敲了一记，心头那个模糊的影子有那么一刹那变得清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