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望月阁
我陪着她从王都的东边走到王都的北边,北边是王宫,那是座很大的群建筑物,宫门口高高的,森严的不像话,里面的人都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慕容白一直拉着我的手,走的很慢,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觉得我太笨了,我总是猜不到她在什么,她肯定会嫌我的。
“你看见那座楼了吗?”在离王宫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身指着王宫内的一座高高的阁楼道,“那是望月阁。”
我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那座高高的阁楼,不是秦国的建筑,像是江南那边的,飞檐如勾,“那是很久以前一位秦国的王为她的心上人修建的。”她轻轻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修建它吗?”
“不知。”
“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像月光一样的女子,那位王想留住她,想留她在这秦王宫里陪着她,可她又放不下王位,更放不下那个人,所以她便修建了那座阁楼。”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在那阁楼上看见半座王都城,那儿的月光是全秦国里最美的月光。”
我有些明白了,但是又不是很明白。
“可就算那样她也还是留不住那个人,就像她留不住最美的月光一样。”她似叹息道,“所以她最后选择杀了那个人。”
我一怔,看着她不说话。
她迈开了步子,走得很慢,拉着我的手,往那王宫的方向走去,良久,她道,“我想我不会是那个王,即便我更爱这天下。”
我忽然记起那日下山时我为自己算的那卦,卦上说“命里有白,欺之十年,含泪而终。”
我大概是很爱很爱她了,就算是这样我也愿意去相信她,去赌这一把。
用我的命来赌,赌她的真心。也许是我太自大,我以为我能抵得过她要的天下,而最可笑的是,当时的我已然算到了日后的结局却仍对她抱着一丝希望。我以为我的爱可以换来她一丝真心,却不料日后真的会战死在沙场上。
为了她的国,她的家。
年少时,我以为爱能感动一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至始至终感动的都只有我一人,她是王,从来变过,所以她不会信任我,却又要以爱来束缚着我。我以为日后岁月漫长,她总会懂的——会懂我想要的。
可她不懂,造物弄人。
后来,当我倒在战场上,白发散肩,身体残缺。在血液流尽感觉到死亡的来临时我抬头看着蓝天白云,那一刻我终于相信了那个一直我都不愿相信的事实:
她的每一个与我朝朝暮暮深情的细节,都是事先导好的戏码。
她不信任我,纵然我懂,却仍不愿回头,我没办法去拒绝她,那怕我已然知道了我的结局。
“若与陈楚反目,秦,可否一战?”临到宫门,她这么问到我。
我没有说话,我想我大概知道了她想要的是什么了,所以我才会失落,可就算是失落我也还是笑着回她,“三年——若用我之国策,三年足矣。”
她侧过了头来看着我,“可否一说?”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可法古。我习秦律十载,颇有心得,秦立国百年,制度陈旧,民好战而无谋,先相严氏曾变法革旧,使秦傲于列国,后有器王扫荡诸侯,富强于世。现下的秦国早已具备一统天下的实力,但若想成就一番帝业,便要先平定内忧,内忧不平,得了天下又有何用?”如今的秦国虽强却不抵二勇,与其他两国中的任何一个开战,秦都占不到绝对的好处,想一统天下,就必须要开始变法。秦国建国多年,虽然曾经的那位严相大力实施过变法,但时过境迁,有的制度相对而今来说已经太落后了,有的甚至在当时看来完完全全是一种折中的妥协,若开战,这些必将成累赘,所以要对其实施细小的调节,将曾经的那些“妥协”全部推倒重来,将落后的制度注入新的活力,这样的变法虽然所涉及的面不广,但是却是牵扯利益最多的,而利益的增减则势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首当其冲的就是公族的封地,以及王权的集中。
公族的封地还好说,因为先秦王叡所实施的“男女同继承权,有爵位者,其嫡袭爵,非嫡者,可按嘱分封”一法经过一百多年的公族内部分封后已经将大的公族势力分解开来,而这些细枝末叶已经完全对中央集权构不成威胁了,慕容白只需找个合适的理由便可将其一一灭掉,收回封地,此后秦国境内,皆为王土。
……难的是王权的集中,慕容白说的是已经继位7年了,但是军政大权还牢牢的把握在太后简安和丞相甘罗的手上,偏偏这两个人又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朝中半数人都受过两人的恩典,想扳倒他们…我看我还是先给自己准备口棺材吧!
也不知道先王是抽了什么风,非要让这俩来辅佐朝政,慕容白不是能把秦国管得好好的吗?
“我知道了。”良久,她轻轻道。
我想她大概是满意的,满意于我不是个废物,对她而言还有用处,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她身边再留的久一些了。
回了长生殿时已是戌时了,洗漱之后我们二人相视无言,便早早的睡了觉。
次日清晨,当我起床时慕容白已然不知道去哪了。
洗漱后,吃完早饭,看了下时辰还早,就去了趟若非殿,慕容清言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看书,我陪了他一会就嫌无聊,便是要回,不料回来的路上却是遇上了一个人,一个久闻大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