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人?”慕容白轻声道,“她叫严无为,秦叡王与秦器明王之相国。”
甘罗一怔,“自然是听过的,严相之功伟,秦人不忘。”
“不忘?”慕容白轻笑了一声,“但是她却是死在了秦人的手里。”
“王上——”甘罗骤然跪地,“王上莫言。”
御书房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甘罗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她的王忽然提起那近百年前的事来,但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王上!王上请三思啊!这变法牵扯太多,利益面触动地太多。若不以王君之名……王上恐会树敌太多…”
半晌,慕容白才道,“知道了,便……按丞相说的去办吧。”
甘罗面带喜色,“嗨。”
——然,经年后,她却为她所做的这个决定追悔莫及。
那是她一生中,干的最蠢的一件事。
次日清晨
当木三跑来告诉我今日朝堂上颁布的法令时,我正在御花园喂鱼。
“王君陛下,您可真真厉害!您这法令令奴钦佩!”木三手舞足蹈地说道。
我手下一顿,低下眉眼低声道,“以我的名义颁布的?”
“是着呢!”
“……知道了。”我苦笑了一声,应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难过什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既然是我写的法令那便应当以我的名义颁布天下,我来秦国的目的便是如此,为了让秦国富强,让秦国进取…道理我都知道的,可我还是感到了难过,好像就是在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我追求了很久的东西忽然就破碎了。
我曾以为在慕容白的心里我或多或少是有点地位的,原来……我冷笑了声,然后抬头看着天边正升起的红日。
原来,我从始至终在你心里都只是鬼谷弟子,是你能利用的……而不是爱人。
我该明白的,但是我还想再骗骗自己。
木三小心地看了我一眼,“陛下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我笑地十分温良,淡淡道:“怎会。”
我记起昨夜慕容白归来时我坐在烛灯前,对她笑道:
“回来了?”
她亦浅笑道:
“等急了么?”
“不曾。”
若是等你,我又怎会等急?
“君上。”木三轻声道,“李少将军求见。”
李毅?他来找我做什么?
“准。”
“嗨。”
不大一会儿,李毅就来到了御花园。我背对着他,他说道:
“李毅见过君上。”
“有事么?”我淡淡道。
“君上可知法令已颁?”
我点点头,“我知。”
李毅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才开口道,“臣想,若是可以,君上还是避一避吧。”
我笑了笑,真不知道这些个秦国人是怎么想的,又想富强又怕变法,好不容易从鬼谷山拖回了一个肯背黑锅的人现下又来装好人。
“她让你来告诉我的?”
李毅沉默了一下,我了然地散了宫人,嗨大的御花园里只有我与李毅两人。
我道,“说吧。”
李毅忽然跪下,对我说道,“君上,臣是秦国子民,有些事还望君上切莫难为臣。若君上愿意,臣愿在这非常时期以死保护君上!”
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原来我在这些人眼中就是这般无用么?
“我鬼谷门人何惧鼠辈!”
我知道李毅为什么要冒死来告诉我这些话,一方面是因为我与李家交情不浅,另一方面李毅是真心待我好。其实他根本就不用这样的。因为从我开始提笔写秦国变法令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然做好了死的准备了。秦国历史太久了,隐患太多。我想让秦国变强变富,有能力统一天下就必须要实施变法。可我是个疯子,我自负之极。我写下的法令以商业作为突破口,解除了秦国贵族们的特权集权于君王。而这样,无疑我是得罪了这秦国的权贵们。这些人,世代为官,权倾朝野。想来就是慕容白,也不见得敢同他们硬碰硬的来……
“君上!”
我抬手制止道李毅,“李毅,你的心意我领了。倘若我还要留在秦国,这些总是要面对的。”
“可是……”李毅仍是犹豫着。
我笑,“难道你忘了我是谁了么?回去吧。”
“嗨……”
是不是我平日太斯文了?搞得现下整个秦国都觉得我好欺负?我是不是该考虑转变一下我的形象啊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