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威胁到你的江山吗?他们聚于此地,不过恰逢苏域婚事,况且还有鬼谷门人,你这么做,不有失妥当吗!”
“我宁可错杀,而且…”她看向我,冷笑道,“以苏域婚事为由——你觉得我会信?”
确实,一年多未有消息的苏域忽然传来婚事将近,莫说慕容白,就连我也不可能会相信。但现下根本不是讨论这场婚事真假的时候。说苏域意欲对秦不利——我断然不信!
怎么可能!
天下人负我,苏域也定不会如此待我。我现为秦国王君,苏域乃我师叔。她怎么可能站在我的对立面?就算如慕容白所说,我相信那定与苏域无关。慕容白现下这般做,无疑是站在了鬼谷派的对立面。那信里,写着慕容白欲诛…
我怒极反笑,喉间一甜,感觉血涌将出,强行压下,然后对她道:
“如此,那我便亲自去查看一二,让你放心!”
“你敢!”她站起身来,声音冷若冰霜,“孤不准你去。”
我眯着眼,与她针锋相对:
“我必须去,那是我师叔!”
说罢我便转身向外走去,我从未想过慕容白的野心会有这么大,她竟然想动江湖门派。除掉那些对秦不臣服的人,她这一步走得太险,秦国现下根基未稳,又处在变法的非常时期,稍有不慎,将万劫不复。今天下三分,秦、楚、陈。百家争鸣,主流门派虽是纵横、墨、儒,但其它的门派仍然不可小视,而今纵横鬼谷一派与秦联盟,天下皆知,她这么一做,不是要把鬼谷逼到与整个江湖对立吗?!
她怎么可以这般?那是我师门同胞!慕容白,你心里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鬼谷纵横!”她在我身后冷声道,那是她第一次叫到我的全名。我脚步一滞,回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你要什么都行,除了鬼谷。”
不待她回话,我便推门走出去。
回了长生殿,我写好信唤来信鸽,罢了便出了宫,骑马一路奔至蜀郡。
下午出了王都,城外遇见了等着我的纵七,见到我,她下马行礼道:
“师兄。”
我道:
“无须多礼,走吧。”
纵七翻身上马,我与她二人日夜兼程,唯恐迟了些许苏域便会遇难。一路上我脸色就没好过,燥火攻心,竟咳了三次血,纵七提出她先行而去,我休息一番再去。我拒绝道:
“师叔现下有难,我怎可安心。”
“师兄…”纵七忽然问道我,“师兄可知你曾中过蛊毒?”
我皱眉:
“知道。”
“想过解开么?”
我沉默了一下,在马背上看着向后倒退的风景,半晌才说道:
“我现下,只要慕容白。”
“可如果…”纵七回过头来看着我,难得的严肃与慎重,“如果那个人——是师叔呢?”
如果是…师叔?
我震惊地看着她,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纵七看着我不说话。
所有有关于苏域的疑点此刻全部归于我的脑海,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红衣…画眉…师叔…娘子?!
越想越想不出来,我脸色煞白,完全不敢想这件事的后果:
“怎么可能……”我喃喃道,“师叔爱的人,不是早年死于战乱么?”
她每回问的——你,可曾是一直爱着我的?
我答的——爱,一直都爱。
岂不是……
“师兄,”纵七唤道我,“她从来,都不想做你的师叔。”
——我不是你师叔!我一点,都不想当你的师叔。
——阿纵,替我描眉。
血液翻滚,我竟吐出一滩血来,身影一晃,差点从马上跌了下去。纵七惊呼道,“师兄!”
我感到我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在沸腾,一种熟悉之感欲要回归,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隔着胸腔,我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呼吸声渐渐重了。运功强行压住,我知道这样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但我顾不上这些了。我现下,必须赶到蜀郡。如果苏域他们与官府起了冲突——那就来不及了!
我用手擦净嘴角的血,淡然对纵七说道:
“此事…另论。”
“…是。”纵七应声道,眸子里布满担忧,她想起十日前她与苏域的那段对话,又看了看一旁强撑着身子的师兄,叹口气。到底,这两人还是要互相折磨的。
十日前
“师叔,你当真这般决定了?”纵七不可置信道,“成婚…此事需慎重啊!”
苏域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纵七,后者接过,低头一看,惊呼道:
“这是……”
“一年前,阿纵去楚国时令纵十七所在的情报部查出此物属于何人,源于何处。”苏域淡淡道,“后来被我拦下,此事便不了了之。离开秦国后,暗地里我排查了很久,猜猜看——结果是什么。”
纵七抿着唇,不敢说出心口的答案。
苏域冷笑了一声:
“对,就如这纸上所言。所有的一切…都是,策划好的戏码。”
“师叔。”纵七看着她最尊重的女子,颤声道,“你……”
“我不能让她死,”苏域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那怕叛出鬼谷——我也要护着她。这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来不及了……”
“师叔!”
苏域看向纵七,忽然扬起一个魅惑众生的笑来,缓缓道:
“知道么?我在赌,赌她会来。即便是失忆的她也会来。她来了,我便带她走。从此,世上便再无苏域与纵横。”
这样的话,她的小孩便不会落入那场陷阱里。她们远走他乡,笑看红尘。从此世间一切,所有的阴谋与欺骗,统统与她们无关。
这般,便能一世长安了。
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她能在就好。
“如此,我便去王都等着师兄。”半晌,纵七才开口道。
可师兄,你真的会来么?——来到师叔的身旁,做她的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