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个冷血的女人,自己的亲妹妹要远赴他国和亲,当姐姐的竟连句道别的话都不愿说。
“司音,”我唤道她,“她不会怨你的。”
她对我笑了笑,温婉宁静。我这才意识到她早已不再是三年前那个盛气凌人的长公主了。而今她眼里的凄凉与悲悯,到底是对还是错?
是琳琅改变了她,还是她改变了琳琅。谁也不知道。
有缘无份,大抵是这世间最伤人的□□了。
我尝过,所以我懂。
站在城楼上,我目送着和亲的队伍消失在远方。几年前我曾带着假凤虚凰的单寒飞去楚国和亲,比起慕容司音,单寒飞要幸运的多,好歹她还喜欢项瑶。
她是大秦唯一的长公主,享尽荣华富贵,最后却难逃被当成物品般送去他国的命运…王室的人,都这般生不由己吗?
“走吧。”慕容白在我身旁轻声道。
说起来,这还是我这两个多月里头回见着她呢。若不是今日要送亲,我想我与她不相见的时日会更久些。
我微微往旁边移了几小步,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距离,我晓得我只要面对着她我就会心软,所以我不给我心软的机会。
都是痛,长痛不如短痛。
我同她恭敬地行了行礼,客客气气道:
“王上公务繁忙,本君便先行告辞了。”
在看见她脸色骤然铁青的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一丝曾设想过的快感。我应当报复她的,报复她不懂珍惜的,但我办不到,因为我还爱着她。
我转过身,欲先行离开。却被她冷声呵道:
“谁准你走的!”
我语调没什么起伏,就像她平日里对我说话般那么冷淡,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道:
“是你不要的。”
是你不要的。我知道她懂。
慕容白,是你不要我的爱的,我也是人,我也会疼。如果你一直都想让我远离你的生活的话,那为什么当初要让我靠近?你给我亲手织了一个让我深信不疑的美梦,却又在中途将其收回。
你这么待我,你没心。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城楼,我再也不想念着这些事了。就这样吧,你不爱我,就别再给我希望了。
我快绝望了,真的…
六月廿一,苏域来信告诉我她已在和亲的路上劫下慕容司音。嗯,她用的是“劫”这个字,所以我能想象得到当慕容司音被苏域以几乎是以绑架的方式在和亲的路上被救时,她的愤怒之情。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苏域吼道:
“你疯了?!你想让秦国的子民陷于战乱么!”
苏域骑着马,对被她压在马背上颇为狼狈的慕容司音冷笑道:
“若不是有人求我,你以为我会来管你?”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慕容司音的脑里忽然冒了出来,她紧了紧抓着苏域的手臂,整颗心都狂跳起来。
“到了。”苏域一把将慕容司音从马背上拖了下来,带着她走到林中的一泊湖水前。
月光里,慕容司音看见一个人背对着她。
慕容司音紧着声音唤道那人:
“琳琅……”
闻言,琳琅缓缓转过身来,依旧是两年前的模样,只是瘦了许多。她穿着与司音一样红色的喜袍,潜意识里她把这场告别当作了她与慕容司音的婚礼。
她浅笑道:
“阿音,许久不见。”
“嗯……”
琳琅温暖的目光落在慕容司音身上,看了她很久,那双永远在对着她时便含笑的双眸里透着慕容司音从未感受过到的爱意。
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岁月如歌,将最美好的她们刻在缠绵的时光里,永远也不能磨灭,然后成为永恒,而道过别之后,上穷碧落下黄泉,最好永生永世不相见。
记着吧,这个你最爱的人。
忘了吧,这个最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