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针锋相对
那天是秦王白十年四月初六,晨光里春花渐次醒。慕容白与我并肩而立,身后是百官。我们站在玄武门前,迎着陈国和亲的队伍。
远远的,我看见了和亲的队伍,没由的我心头不安感在蔓延,队伍渐渐近了,我感到手心都冒出了汗。慕容白轻轻地牵住了我的手,给了我一个让我放宽心的眼神,我呼出口浊气,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队伍终于近了,然后停下来。慕容白与我率先行礼,身后百官亦作揖行礼。
陈国礼官上前来向慕容白递上和书,慕容白接过,细细地看了看,然后令人拿来国印,盖上。
秦国的礼官走上前去,同对方的礼官相互交换了和亲的信物。然后我便看见了和亲的队伍里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衫,身八尺有余,束着紫金玉冠的男子。
他缓缓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我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他有着十分漂亮的眼睛,明明漆黑如墨的瞳仁却丝毫不显得疏淡,反而温润谦和,鼻梁修长而笔直,薄唇轻抿,面部的线条干净匀称,身形略微偏瘦,肩窄腿长。
倒是生了一副潘安之貌的好皮囊。
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在距我们不过三丈的地方停下了步子,他静静地看着我身旁的人,一瞬不瞬。
我忽然整个人打了一个冷颤,然后缓缓侧过头,看着在我身旁站着的人,慕容白。在我的目光里,她松开了我的手,定定地看着那个让我不安的男人。
那个叫谢长君的男子缓缓地展开手,作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慕容白的身子猛地一颤,然后发起抖来,慢慢地,我看见她抬步向谢长君走去。我心中一慌,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张了张口,想告诉她别走,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若是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侧过身,却没有看我,目光落在我拉住她的手上,然后挣脱了我的手,转身,一步步地朝那个男人走去。
走得那么干净果断,从未想过回头。
我感到我的心在被凌迟,那么疼那么苦。
我听见谢长君对她道:
“欣然,我回来了。”
欣然,他叫她欣然!
他竟然知道她的字!
我身形一晃,死死地盯着慕容白,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自己,我要信慕容白的。她往日与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断地在我脑里回放着,我被她松开的手还悬在半空,我想起那日她在御书房对我说的话,她告诉我,无论怎样,她都还是她,不会变的。
可下一刻,我便看见了慕容白伸手抱住了谢长君。她抱住了他,像那日抱我一般,用力地抱住了他。她在他怀里颤抖着,隔着那么远,我仍能感到她情绪的起伏,像是寻到了挚爱的珍宝,它曾失去过,现下回来了。
她在欣喜着,欣喜着谢长君的到来。
我身后的百官们欠身行礼道:
“恭迎世公子来秦。”
只有我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笔直而僵硬。明明春日的娇阳那么温暖,可我却在打着冷颤。我像个十足的笑话一样在那被所有人嘲笑着,这么蠢,这么笨,那一刻我才忽然惊觉,原来这场情深的戏…入戏的却只有我一人,从来都只有我一人。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我骗不了自己了,再也骗不下去了。她真的,没在意过我。
从来没在意过我,若她心里有我,又怎么会这样待我?
是了,她是慕容白,这大秦的王,她不能爱人,她身不由己——我信她,都信她。可为什么,她会这样……
这样满心欢喜地走向他,然后抱住他。
她在在意着他,比她所拥有的所有,更在意。
包括我。
我再也看不下了,转过身,慢慢地离开了,离开了慕容白的世界。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去的,从玄武门到长生殿,那么长的路,我只身一人地走着。我想再也不会有人会陪我走了,不对…是从来没有人陪我走过。
我还在不断回想着那时身后的那两个人相拥的身影,他们抱的那么紧,那么牢,班配的模样就像从来没分开过一样,而我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慕容白,你骗我。
你骗我……
我刚回到长生殿时便在门口遇见了七十一,他见我一人回来,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