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有些长了,耷拉着的上眼睑没什么精神盖住了大半部分瞳孔。当睫毛稍微掀开轻飘飘的弧度后,男孩眼底有些浓郁的金色一晃而过,或许是光线带来的错觉,等再看的时候就能发现那其实是冷栗色。
他右眼下有一颗泪痣。
被称作家入的男孩用平淡得有些诡异的视线在调查员与自己的收养人之间来回转了个圈。
他其实并不理解调查员所说的话,但还是如实转述道。
“检察方打算起诉日航,日航希望由我出面证实空难的结果大半是搜救的自卫队的责任,大概就是这些。”
“瞧您说的,我只是调查,绝对没有半点倾向性……”调查员余光瞥见苍崎橙子变得不耐烦的表情,立刻起身,“家入君,您可以跟苍崎小姐离开了,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在场的人谁也没觉得一个公职人员对一个五岁的小孩用这么讲究的说辞有什么不对,人们甚至认为应该再给他更多的怜爱与包容。
鉴于他在这场巨大空难灾害中唯一的幸存者身份。
“你是故意跟他走的,为什么?”
苍崎橙子在走廊里就开始发难,她的问询和高跟鞋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又与心脏跳动的节奏保持一致。
所以当她停下来站定的时候,家入硝子的心跳也在那一刻骤停。
他站在收养人的背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坠毁的铁盒子里,如果不做点什么就会被一辈子留在这里直到窒息。
“我……”他的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干,嘴唇微动,上下开合几次都没能说出一个像样的理由,但苍崎明显是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结果,硝子只能垂下头,说,“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飞机起飞之后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在长达半分钟的寂静后,高跟鞋的声音重新在走廊响起。家入硝子闻声抬头,小跑着跟上自己收养人的步伐。
走出事故调查局,家入硝子爬上苍崎跑车的后座,抬手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飞机失事后,你的父母当场死亡,而你碰巧觉醒了反转术式——咒术师的那东西救了你一命。”
苍崎橙子从后视镜里看注视着他,她的语气生硬,酒红色的眸子锐利无比:“很多人都在找你,幸好今天是这群普通人……这次就当是托管。记住,家入,下次即使要跟人走也必须先联系我。”
为了开车,她戴上了薄片眼镜,等她绑好头发重新抬头抬头看向后视镜时,酒红色的眼眸软了下来,脸上也出现了柔和的笑容。
“不要让我担心。”
***
冲完澡之后,伏黑甚尔先是在浴室给孔时雨打了个电话,很有良心的告知: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有活儿,如果不是报酬丰厚到让魔鬼都从地狱爬出来的话就不要联系他。
孔时雨有些诧异:“你被包养了?”
伏黑甚尔抽出架子上的浴袍,唔了一声:“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那之前说好的那几单……”
“没空。”甚尔侧着头,用脸和肩夹住手机,他瞥了眼地上堆成一团的衣物,光着身体套上浴袍,“又没收定金,干我屁事。”
“你是白痴吗?!那是因为我在垫付……”
电话被伏黑甚尔挂断了。
等他系好浴袍的带子推开门的时候,有些诧异地发现家入硝子光着脚,垂着头站在门外。
伏黑甚尔本以为他是要用浴室,侧身让开之后也就没管。等到他赤着脚走到床边的时候才发现不太对劲。
家入硝子跟在他身后。
“还有事?”伏黑甚尔坐在床边,抬头看他。
在看清他的表情之后,甚尔一怔,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毫无反应。
甚尔失笑骂了一句:“你要找的是保镖还是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