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一下虞歌因濡湿而半透明的眼睫,将一切激烈翻涌的渴望都压抑在了坚定而沉稳的表象之下。
“这座塔楼在十几年前就装饰好了。”她道,“就算你不想看见孩子,不想再当王后也没关系,毕竟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握住小王后的肩膀,由于力道太大,连指甲都深深地抠入了对方的皮肉里,带出一点鲜红的血渍。
虞歌的皮肤滑而温凉,却如同最炙热的燃料,透过相触碰的皮肉焚烧过她的每一根血管,让她感到一种轻微的疼痛。
但那点疼痛很快就在难以言说的快意下消失殆尽了。
年长的女王吻了吻虞歌肩膀上弯曲的血口,眉眼间透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阴霾,她的动作其实非常轻,却因她本人的强横威压,而显出一种……
充满了镇压与威胁的味道。
“外人怎么看固然重要,但就我个人来说,我真的已经忍了太久了。”
甚至早在十几年前,在她与虞歌还未曾大婚的时候,她就已经着手准备这处塔楼,想要将虞歌变成她一个人的小夜莺。
而在虞歌失踪的这三年里……
时间仿佛寸寸定格,为她带来了凌迟般的漫长而痛苦的折磨。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为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要是把虞歌关起来就好了。
要是在虞歌离开之前,就把她关在笼子里,让她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她会在需要王后露面的时候将这孩子带出去放风见人,其他的时候,虞歌只要好端端地待在笼子里,为她一个人唱歌就够了。
——纳蒂斯虫族在化为人形之后,无一例外,都拥有一副得到神明眷顾的好嗓子。
而小王后第一次被暴露在民众面前,其实也是因为一支唱歌的视频。
即将成年的小虞歌在学校的某次汇报表演中登台献唱,唱的是纳蒂斯种族的传统歌谣,年少的雌虫跪坐在舞台中央,一头过腰的白发逦迤垂地,像一段未经染色的密织绸缎。
她当时唱的都不是星际通用语,那古怪的吐字发音混在她青稚温婉的歌声里,顺着风在礼堂内蜿蜒流淌,既有种绵密扎实的温热感,又仿佛是自远古传来的,柔和而遥不可及的哭声。
客观来讲,虞歌的声音也算不得纳蒂斯虫族中最出众的,但那歌唱已经足够扣人心扉,一夜之间便被传遍了整个星网。
那段视频还是女王亲自放出去的。让首都星的民众们接受一位过分年轻又出身偏远星系的小王后,总需要提前做些铺垫。
她料定了民众的反应,料定了视频所产生的效果,却唯独没想过自己心境上的变化。
有那么多人听过虞歌的声音了。
有那么多人见过虞歌的脸了。
有那么多人发现虞歌极具魅力的长处了。
从理智上,她明白没人有胆子来觊觎帝国的王后;但在她内心最晦涩最隐蔽的角落里,那种将所有物曝光的感觉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生生刮穿了她的脊椎,令她再也压制不住那种隐忍的欲望。
在人前,她依然是虞歌那个体贴成熟而面面俱到的伴侣。
但塔楼的设计图纸,在那一日便已经被暗中送到了施工方的手里。
……
裴济云强行按捺着自己悔恨的心绪,她后退了半步,将目光从墙壁上的某一点重新挪回了虞歌身上。
年轻的小王后没有落下泪来,但眼睛却已经湿透了,那眼睫由于濡湿而透明,眼睛里也波光粼粼,那浮光掠影衬在她浅色的眼底,叫人一时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浮动的泪光还是那些灯光星尘所映下来的倒影。
她连嘴唇都在哆嗦,却还是硬端着那副充满提防与戒备的神情,不将自己的畏怯主动暴露出去。
“我当年离开,就是因为……。”
“宝宝,不用说。”
一根竖起的手指比在她的唇边。
“我还不想听你解释呢。”
被提起的话题如同一把割断理智的利刃,令女王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那笑容倒是格外真心实意,使她的眼尾都浮上了一点蜿蜒的刻痕,没了一点平日里克制而虚伪的意味。
她掐着虞歌翅膀最脆弱的根-部,将自己挣扎不止的伴侣硬是摔到了面前软而厚实的地毯上。
咔哒。
那牢笼高耸的大门骤然合拢,无数根生满尖刺的金属竖管岿然不动,将整座塔楼封得密不透风。
裴济云收回了渗出血珠的手指。
笼门上的电子锁悄无声息地缩回了针管,与那坚硬的金属板合为一体。
这笼子竟是通过识别主人的血液来开合的。
女王的脸上露出一种久违的轻松,她蹭干净指尖的血,隔着笼子捏了下虞歌剧烈抖动的触角。
她漫不经心道:“闲着没事的话…你可以唱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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