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翘起一只脚,草鞋最前端的边缘处就立刻被烧得冒了烟。
是了,她出不去。
这座寺庙的外围有一层看不见却摸得着的界限,对寺中僧侣与来往香客毫无用处,唯独将她一个人牢牢地圈在了这口笼子里。
她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那伽摩抹了把嘴角的血渍,默默地想,她也许就要这样…像只被捕兽夹卡死的野兽一样,毫无尊严地死在这里了。
“怎么,你想出去吗?”
一道女声如玉石泠泠相碰,蓦地在她身后不足三尺处响了起来。
那伽摩陡然扭过头,刚要习惯似地抬手挡住面门,就霎时间怔愣在了原处。
那人站在石阶之上,因此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其实仅仅是一双脚。
那双脚在拖地的白袍内半遮半掩,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即便是完全赤足,也不见半点脏污,几乎像是…浮在云端里的一对并蒂白菡。
那一瞬间的注视似乎被无限地延长,那伽摩缓缓地上移视线,尽可能自然地掠过那头蜿蜒至脚踝的秾丽乌发与对方掐着念珠串的细瘦指尖,最终将眼睛停留在了来人的脸上。
那真是一张非常清丽的女子的脸,眉眼疏淡而轮廓单薄,甚至由于神情过分平静的缘故,而显出一种目无凡尘的冷淡来。
这绝非是傲慢或自矜,倒更像是对这世上一切都可有可无,没什么东西值得她入眼一样。
许是这番打量耽搁的时间太久,那女子用一模一样的声调重复道:“你想出去吗?”
这大约……是个山林里孕育出的艳鬼吧。
那伽摩心生胆怯,却完全不是为了鬼怪之事。她微微打了个寒颤,终是抬起了手,严丝合缝地遮住了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整张脸。
——简直像只因见不得人而抱头鼠窜的老鼠一样。
紧接着,她看见那双雪白无暇的脚探出衣袍,又收了回去,最后将将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我叫虞歌,但是旁人都喜欢叫我的另外一个名字,他们更愿意称我为…谛听。”
怀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忐忑与期待,那伽摩轻轻地扬起了头。
站在她面前的还是方才那个女子,也还端着那副镇静自若的模样,只不过是……
额前有角,颊边垂耳,身后也…落下了一条毛茸茸的雪色尾巴,正随着呼吸的幅度轻微摆动。
——谛听,通灵瑞兽也,独角、犬耳、狮尾,以耳察辨万物,尤其善听人心。
原来…她真的不是人。
原来她和我一样…也是这人世间的异物。
一种前所未有的欢欣如同迅雷一般,轰然炸裂在那伽摩那阴暗却过分年轻的心脏之上,她几乎不假思索,便凭借着本能扯住了虞歌的衣袍下摆。
小姑娘久未开口,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连贯的话来。
“可是我…丑,还…还吃生肉。”
顶着人身的谛听没露出任何诧异的意思,只是…眼底隐隐浮现出一种近乎于温柔的无奈,她拢了下念珠,略一躬身,便将那双冰凉的手小心地扣在了对方耳畔。
那一刻,来自大千世界中的万千思绪化作心中絮絮的低语,如蜩鸣,似水滚,氤氲出各色的渴望与情绪,雾气般弥散开来,凝成天端细碎纷繁的光点,最终通过一双长者的手,如风如流地汇入了天地之间,一对小小的耳朵里——
“早知道不把这婆娘打死了,妈的,嫁妆到底给藏哪了?”
“香火钱到底还是不中用,要不下个月再叫牙花子来几趟好了……。”
“呵,等你肚子里的孩子落了地,立马就叫我儿子把你休了,看你还能威风到几时!”
……
在那伽摩剧烈地喘息声中,虞歌坦然地撤回了手。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伤痕累累的小脸,眼神温和、平静,又透出一种不容忽视的淡淡威仪,仿佛真的只是在挑选一样略感兴趣的小玩意。
“如果我说,这世间恶人太多,你还勉强算是个好孩子。”她轻声道,“你愿不愿意同我走呢?”
……
444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方,“宿主…你不觉得你上去就要把人家带走,有点草率吗?这很不像你啊……。”
虞歌强忍住改剧本的冲动,不留痕迹地撇了撇嘴。
“我也想细水长流的撩一撩,”她道,“但当时进来得比较晚,我怕再耽搁下去,把这孩子的命给玩没了。怎么认识固然重要,但是吧,我虐她可以,别人这么实打实的虐她…我会不高兴的。”
系统:……
说得好像你很有良心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私设如山,求求小天使们不要较真(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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