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找不到菩萨了吗?
仅仅为了一段消失已久的主仆情谊,便能让这只小谛听像个人界新寡一般行将就木,为她心目中那唯一的主人自取灭亡吗?
那种掺杂着嫉恨与哀怨的绞痛感再一次密密麻麻地浮现了出来,那伽摩微微扬起头,穿过自发分列于两侧的百鬼与夜叉,下颚紧紧绷出一段近乎于凛冽的线条。
她们第一次在人界相遇时,她还只是个未及师尊胸膛的孩子,现如今,连虞歌都不得不仰面望着她,才能看见曾经那个小徒弟的双眼。
但即便是处于在这样不利的位置上,谛听却仍旧保持着那种奇异的波澜不惊,她以水一样柔和的目光看着那伽摩,就像透过小徒弟那张端方的面容,穿过数万年的光阴,远眺着一位故人的残影。
她在万鬼的恸哭声中沉默了良久,才轻声叹了口气。
“果然…果然是假的啊。”
这话里的惋惜与遗憾都那么轻微,那么隐晦,然而从那殷红口舌中所吐出的每个字都如同千斤巨鼎,将那伽摩的心神活生生地坠进了深渊。
她盯着虞歌侧颈上被朔风所割出的细密血口,露出了一个因怒极而略显狰狞的微笑。
明知道舍利子的谣传不切实际…却也要拼死来地狱道一探究竟吗?
“……师尊。”
那伽摩将滚烫的手指探-入虞歌的衣襟,轻轻蹭了把对方琵琶骨上尚未干涸的鲜血。
那动作里含着种近乎于轻蔑的亲狎,谛听略一蹙眉,终于显出一点警觉的模样。
魔修欣赏着对方那点难得的变化,唇畔笑意欲盛,几乎有点喜不自胜的意味了。
她逼近了半步,从喉咙深处发出难以掩饰的吞咽声。
“既然都滚了这一身伤,依我看……师尊,您也不必急着离开了吧。”
在她头顶上空翱翔的蛊雕似有所感,匆匆地落了地,下一秒,只听天顶遥遥地响起破风般的嘶鸣,无数冤魂残魄在飓风的裹挟下扭曲成残影,于昏黄的虚空之中凝成了一道灰蒙蒙的巨大阴影——
那隐约是个相貌诡谲的异形,通体青蓝,千眼千手,上托天而下撑地,闪着磷火的硕大龙尾蜿蜒盘曲,尾尖直指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