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淮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伤心什么,也不是不回来了,逢年过节......不,有空我便回来。”
“那你这衣食怎么办?”周氏发愁道,“这么大老远的,来回一趟也不方便,需得一次多带点东西和钱银去。”
“不必了娘。”刘淮摇摇头,“我如今成了生员,每月都会有廪膳,不愁吃喝,你们不用担心。”
周氏仍有些放心不下,刘猎户劝解她道:“阿淮都已经十四了,是大小伙子了,村里哪个十四的孩子不开始养家了,放心,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到了五月初,刘淮便坐着刘猎户同村人借的骡车进了县城,姝娘和周氏一起送刘淮到了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下,却抱着他不可放,不住道:“阿淮哥哥,你要早点回来,要早点回来。”
刘淮柔声答应着,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放下。
刘淮走后,姝娘伤心了好一阵,每日站在院门口张望,盼望榻回来,直到周氏说要教她烧菜绣花,她才转了注意力,慢慢缓过神来。
待到八月上下,恰巧周氏给刘淮的鞋做好了,刘猎户便问姝娘要不要去县城看望刘淮,姝娘差点高兴地跳起来,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南虞书院就在思原县县城的东南山脚上,要去的前几日,刘猎户就已托人带了信给刘淮。
周氏要照看着家里不能同去,当日天未亮,她就将姝娘唤起来,由刘猎户赶着骡车一同进县城去。
姝娘睡得迷迷糊糊,在车上一直打瞌睡,虽说入了夏,可早起还有些凉,刘猎户干脆脱下自己宽大的外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鞭子赶路。
大抵快到午时,两人才终于到了南虞书院门口。
刘淮早已在书院门口等了,远远看见他们,提声唤道:“爹,姝娘。”
姝娘本因连着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而疲惫不堪,可乍一听到这声儿,顿时精神抖擞,累意全无,她跳下骡车,疾步跑过去,边跑边喊,“阿淮哥哥!”
刘淮弯下腰,一把将姝娘托抱起来。姝娘搂住他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她的肩上,蹭了一会儿,喃喃道:“阿淮哥哥,姝娘好想你,你想姝娘吗?”
“当然想。”刘淮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问道,“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姝娘都干什么了?”
说到这个,姝娘立马挣扎着从刘淮怀里下来,扑腾着小腿跑到刘猎户跟前,“阿爹,食盒!”
刘猎户将食盒给她,姝娘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往刘淮面前一伸,“姝娘跟阿娘学做了好些点心,哥哥尝尝。”
“好。”刘淮接过来,“我们去里头吃。”
姝娘仰着头看着刘淮,一时却不动,忽得用手比了比道:“咦,阿淮哥哥,你好像长高了,一下比姝娘高了好多好多。”
“是嘛?”刘淮自己倒是不清楚。
“确实长高了。”不过几月不见,刘淮都已经窜到他的脖子了,刘猎户在他肩上拍了拍,顿时惊诧道,“好小子,这是偷着练武了吧,身子竟强壮了那么多。”
被刘猎户看穿了的刘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偶遇学到的一套拳,听说对身体好,每日起来都会打上一回。”
他接过刘猎户手上的东西,“爹,一起进去吧。”
“不了。”刘猎户摇头道,“好容易来了城里,你娘让我去买些东西,你好好照看姝娘,一会儿我回来了,再来接她。”
目送刘猎户离开后,刘淮牵着姝娘的手进了书院,书院中有一个安静的凉亭。姝娘坐上石凳,示意刘淮将食盒打开,她兴奋地往里头指了指道:“阿淮哥哥,你看,这个桂花糕和杏仁酥都是姝娘亲手做的,你尝尝。”
刘淮笑着取了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姝娘双眸亮晶晶的,期待地问道:“阿淮哥哥,好吃吗?”
“好吃,很好吃。”刘淮夸她,“姝娘真厉害。”
“真的吗?那你就多吃一些。”姝娘把食盒往前推了推。
两人坐着吃了会儿点心,刘淮蓦地柔声道:“姝娘,哥哥有东西忘在了住处,要去拿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就呆在这儿,莫要乱跑,好不好?”
“嗯。”姝娘听说地点了点头,“姝娘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哥哥。”
刘淮这才起身离开,走出亭子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见姝娘咧开嘴对着他笑,才加快步子往住处赶。
姝娘坐在石凳上,晃悠着两条腿,正小口小口吃着点心,倏然有一人迈进亭子来,走到她跟前弯腰问道:“小姑娘,你是谁啊,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人,等我哥哥,他说让我在这里等他。”姝娘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男子,笑容温和地看着她,觉得应该不是坏人,乖乖地答道。
“你哥哥?”那人又问,“你哥哥是谁啊?”
刘淮疾步回来时,便见亭子周遭围满了人,笑声一阵阵传来,他蹙了蹙眉,急声唤道:“姝娘。”
“阿淮哥哥!”听见刘淮的声儿,姝娘高兴地从亭子里跑出来,一下扑进他怀里。
刘淮将她抱起来,警惕地看了看亭外那些人,问:“这是在做什么?”
“阿淮哥哥,姝娘没乱跑。”见刘淮略有不喜,姝娘赶忙道,“是那些哥哥们听说我是你的妹妹,说你那么聪明,我应该也很聪明,问我会不会背诗,让我背给他们听呢。”
一听说这些人是跟刘淮一起读书的,姝娘下意识觉得她不能丢了刘淮的脸,于是拼命回想刘淮曾经给她念过的几句诗,现学现卖,昂着头,有模有样地背了几句,没想到吸引了那么多人过来看。
那些围看姝娘背诗的书院学子笑着道:“没想到啊,刘淮,你妹妹不仅长得讨喜,还会背好几首诗呢,真不愧是你的妹妹。”
刘淮有礼且疏离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带着姝娘去了书院门口。
刘猎户动作快,不消半个时辰,便已将东西买回来了。
他将姝娘抱上车,转身问刘淮,“再过不久,便是中秋,可会回去?你娘着实惦念你。”
刘淮思忖了一下,答:“说不好,若是书院不忙,我就回去。”
刘猎户点点头,倒也理解,“毕竟是考试的事儿更要紧些,你不必太忧心家里。幸好县城离村里不算太远,偶尔我会带你娘和姝娘来看你的。”
刘淮低低“嗯”了一声,转而看向坐在骡车上,一脸不舍难过的小姑娘。
“姝娘。”他温柔地唤了她一声,将手上的一个小木盒递给她。
“这是什么?”姝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问。
“你给我做好吃的点心,我送你个礼物。”刘淮指了指那木盒,“打开看看可喜欢。”
礼物?姝娘顿时眼前一亮,她还从未收到过礼物呢。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便见木盒中静静躺着一对好看的绢花,还是红色的茶花形状,不由得惊叹道:“哇,真好看!”
姝娘拿起绢花在头上比了比,问:“阿淮哥哥,好看吗?”
刘淮静静凝视着她,眉目温柔。
在刘家呆了大半年后,姝娘已没有往昔那么瘦弱了,长高了一点不说,两颊红润,皮肤也白皙了不少,笑起来还能看到浅浅的酒窝,教这对红色绢花一衬,显得愈发娇俏可爱。
“好看!”刘淮定定道,“姝娘若是喜欢,往后哥哥会给你买更多更好看的。”
“嗯。”姝娘笑起来,“那我就努力做更好吃的点心给哥哥。”
刘淮眉梢微扬,许久,应声道:“好!”
说了好一会儿话,姝娘才坐着骡车,依依不舍地离开。
刘淮站在书院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直到人消失不见了,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忽而有一人缓缓在刘淮身侧站定,正是方才踏进亭子那书生。
这人叫宋励,是思源县县城宋员外家的二公子。
“刘淮,你这妹妹可真讨人喜欢。”那宋励玩笑道,“院里都传,说你刘淮十四岁就能成为县案首,前途无量,得提前巴结着。我家中刚巧有个八岁的胞弟,不如我们两家结个亲,待你这妹妹长大了,便嫁进我们宋家来,如何?”
他话音未落,原本在旁人眼中最温文尔雅不过的刘淮忽得将双眸斜来,眼底似嵌了冰霜一般严寒!
作者有话要说:刘淮:她,我媳妇儿,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