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说的,方才说只等裴和渊包扎好了再走的人,又一个劲要留下来,说是怕裴和渊夜半伤势加重。
裴和渊愠怒不已。
皮肉之伤罢了,他能半夜恶化成不治之症?
要有,那也该是被她给气的!
看裴和渊情绪起伏成这般,原本一直沉浸于探究中的孟澈升忽然有些想笑。
只他才扬了扬唇,还没笑出声,裴和渊冷沉沉的目光便扫了过来:“你还有事?”
很不客气,是要驱赶的意思。
孟澈升以拳抵唇,饶有兴致道:“数年不见,表兄不与我叙叙旧么?”
“你我无旧可叙。”
“絮春她……”
“二姐不需要你关心。”裴和渊板着脸,眸中露着些讥讪之意:“若我不曾记错的话,太子殿下已然迎娶太子妃?”
孟澈升攥了攥拳:“婚娶之事,非我本意。”
房中静了静,只有关瑶滴溜溜转着眼珠子,揣度着这对表兄弟间的火气。
过了几息,孟澈升再度开腔:“我派人寻了些胡医在宫里,这趟来大琮,也是想把絮春接去大虞……”
包扎已完,裴和渊打下袖笼,变作平静的目光直视孟澈升,唇中坚定吐出三个字:“你作梦。”
关瑶看了眼湘眉,主仆二人眼中霎时迸出八卦的精光来。
传闻果然是真的,大虞太子和伯府那位二姑娘才是一对!
而且这位孟太子最终娶了她人为妇,还对二姑娘始乱终弃了!
怪不得她夫君这么愤慨,始乱终弃的人怎么要得?
孟澈升沉默许久,才对裴和渊道:“表兄受伤了,今夜时辰已不早,先歇息吧。”
待孟澈升离开后,裴和渊又去撵关瑶:“你当真不走?”
“不走。”关瑶眨眨眼:“夫君方才英勇救我,我怎能让夫君独枕孤衾?肯定要侍候在夫君身旁,夜半递个茶水盖个被也是我一份心意。”
“那好。”说了这么个字后,裴和渊看了眼吴启,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他走得极快,关瑶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到隔壁掩上门,原是去了关瑶住的屋子。
吴启拦在门口,苦着脸哀求关瑶:“少夫人别跟了,让郎君安生休息一晚吧。”
关瑶叹了口气,愁得牙疼。
欲求不满的男人,未免太难哄了。
翌日早,裴和渊刚下楼,便见孟澈升在与梁成潜叙话,一旁,还有个打扮成丫鬟模样的关瑶。
“郎君!”见他下来,关瑶迈着莲步迎过去,恭谨福了个身:“郎君伤势可好些了?吴启替您换过药了么?”
裴和渊步子不停地向前,关瑶亦步亦趋跟着。
“表兄。”孟澈升也带着亲随过来:“听说表兄公职还要赶路,我让人去采买了些上好的金疮药,表兄路上换着用,想来不久伤口便能愈合了。”
裴和渊没表态,这么僵持着也不大好看,关瑶只能伸手去接了。
她扮成丫鬟模样,孟澈升一时还真不知怎么称呼才好,只能颔首道:“有劳。”
来问早点的小二眼睛在这几人身上看了看,满脸迷惑:“昨儿不是还有位姓焦的小郎君么?怎么人不见了?”
“姓焦的小郎君?”孟澈升敏锐地补捉到当中的字眼。
关瑶含糊几句,把那小二给糊弄过去后,殷勤给裴和渊拖着凳子:“郎君饿了吧?快坐。”
裴和渊皱眉:“你做什么?”
“我服侍郎君呀。”关瑶煞有介事。
这么个美艳丫鬟在,三个大老爷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终还是梁成潜佯咳几声,说自己还不大饿,可将早膳放在食盒中,途中饿了再用。
裴和渊也便起身,一言不发向外走,仍旧漠着张脸,并不理会孟澈升。
也不理会关瑶。
孟澈升倒不在意这些,只看着那二人纠纠缠缠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这对,怎么看也不似是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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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赶路,关瑶一行人动作极快,决定了不在客栈用早膳后,便收拾行李离开了。
而原本的客栈内,孟澈升仍记得方才小二提起的“焦小郎君”,便遣了亲随去问。
片刻后,亲随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予他。
孟澈升几乎立时便想到那焦小郎君,便是关瑶所扮。
是了,上世那焦贵妃,也是个会易容的。
姓焦的小七郎君,和姓焦的小七娘子。
再是巧合,也不可能巧合成这样,所以这二人,分明就是同一人。
那关氏女,应当就是上世那姓焦的妖妃,确凿无疑。
可……是他多心了么?
那二人,当真并未重生?
紧闭的客房,日隙荧荧。
片刻后,孟澈升打了个手指。
不管那二人有没有重生,这个险,他不想冒。
“殿下。”随从上前听令。
孟澈升低声向他吩咐了几句,又格外嘱道:“做隐秘些,不可让人看出蹊跷。”
随从领命去了。
眼皮垂落,孟澈升的眸子积着沉底的怨毒。
上天既是给了他重来的机会,那他便再不允许自己像上世那样输得一败涂地,不允许自己手中的东西,再度被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