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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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裴和渊受伤,关瑶蹭地站起去拉开门:“夫君受伤了?怎么回事?不会是刺客又来了吧?”
吴启急得心里火燎燎的,只道:“不是刺客,少夫人去了便知了。”
关瑶回头,秦伽容冲她摆手:“不用管我,我慢慢走回去就是了。”
“东家先去吧,我这里不急的。”宋韫星亦如此说道。
待关瑶着急忙慌离开后,秦伽容还好意问了下宋韫星:“宋班主要说的事可须我转告?”
宋韫星温温笑道:“不烦周夫人,事情不急,在下改日再寻东家也可。”
待秦伽容也走了,宋韫星独自留在雅间。
圆桌之上,关瑶方才坐的位置之前,放着个釉青的茗杯。
而茗杯的外壁,还余有一圈胭色的唇印。
喉间滚动了下,宋韫星似是魔怔了一般,竟缓缓伸手过去。
一寸一寸慢慢接近,在离那杯盏仅分毫之距时,却又陡然蜷了蜷指关,转而拈了一块碟中的眉豆糕送入口中。
明明是甜糕,入口却泛着阵阵苦意。
木然嚼动间,宋韫星两眼凄然失神,艰难咽下喉间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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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瑶提起裙一路小跑,待回到方才离开的客间内,已是喘个不停。
而几乎是她一出现在门口,裴和渊的视线便望过来了。
面色发白,唇也泛着霜色。原本素白的外袍,现在溅上星星点点的墨迹,而最令她揪心的,则是落在他靴面的,那几滴刺目的红迹。
“夫君!”关瑶立马跑过去:“怎么受伤了?”
周仲昆在旁歉声道:“是周某之过。”
他方才本欲誊写夏老神医的药方,哪知转身时一个不慎,竟将那洗砚盘给碰摔在地。裴和渊主动蹲下身子去拾,
因为隔了张书台,周仲昆也不曾看见,等裴和渊一声不吭拾完地上的碎瓷时,才发现他满掌都是血。
关瑶听得心里高高吊着,待看了裴和渊的伤口后,更是眼神发紧。
压着伤处的绢布已渗得浸湿,裴和渊的右手从虎口到腕子处,有一条极深的血痕。且最深处,皮肉还隐隐外翻,汩汩鲜血顺着他的掌心纹路向下流淌。
这样的伤,关瑶看得头皮直发麻。
她问裴和渊:“夫君,疼吗?”
裴和渊看着因为一路跑得急,此刻仍在小幅度促促喘气的关瑶,软下眉目道:“方才有些,现在已不疼了。”
听他说不疼,关瑶心里却更是一阵紧似一阵,心道夫君要么是疼到麻木了,要么,就是故意骗她说不疼的。
“小瑶儿,你这夫君可真是个咯拉的。嫌我老头子手粗,不肯让我给他止血,非要等你来哩!”夏老神医没好气地扔来瓶金疮药,怪声怪气道:“我还不稀得伺候他的!”
关瑶接过那金疮药,想起上回在客栈包扎时差点错手剪下他一块肉来,便为难地望着裴和渊:“夫君,我其实没给人包扎过,怕是会弄疼你,要不还是让……”
不待她说完,裴和渊便截了话道:“不怕,娘子做就是了。”
都这样说了,关瑶只好硬着头皮上。
让她上药止血已经很是为难了,偏生裴和渊那伤口里头,还有小粒的碎瓷要清。
埋头挑着伤口中的碎瓷时,关瑶耳后都起了细细麻麻的鸡皮。她不时扯一下嘴角蹙一下眉头,甚至嘶出声来。
而裴和渊,却一直安静得很,连呼吸都不曾紊乱,相比起来,关瑶倒像是那个受了伤的。
好不容易包扎完,关瑶的额头已紧张得铺了层薄汗。
既然裴和渊受了伤,便必然是吃不得酒的,甚至原本备好的一桌菜肴之中,许多都是他的忌食之物。
夏老神医倒没说什么,放他们回府歇息,只道自己最多在顺安再呆个一旬,这一旬里,关瑶得日日来陪他打马吊解闷才行。
关瑶满口应过,出了万汀楼和秦伽容夫妇作别后,便上了回府的马车。
裴和渊靠在壁角,半阖着眼,愣声不吭。
爱动手动脚的人,这下伤了只手,莫名变得安分许多。
关瑶悬心归悬心,可也非常不合时宜地,再次迷失自己夫君于这张皎如白玉的脸中。
直鼻高挺,长睫盖于眼下,唇亦泛着霜色。
这般晕然动人的病弱美,让人生出怜爱之心,亦,激起人的□□之欲。
心中涌起道道涟漪,久不出现的馋涎勾得关瑶渐渐入了神。
受了伤的夫君,似乎格外勾人。
而裴和渊虽阖着双眼,被这般炙热注视,又怎么可能没有半分察觉?
他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唇角,却也没有旁的动作,而是干脆闭了眼。
假寐之中,姑娘家独有的沁香味忽扑近脸前。
鼻尖近乎相抵,气息相交间,热度攀升。
便在两瓣唇越接越近时,应是压着石块,车身忽然颠簸了下。
得亏关瑶及时撑住车壁,才好险没有摔在裴和渊身上。
这般扑上去,说不定便要压住他的伤手!
关瑶吓得脊背都冒了冷汗。理智回笼后,她难得生出些罪恶感。
夫君累得都快昏厥过去了,她还满脑子想着狎昵亵玩他,真真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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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昌伯府时,天已彻底沉了下来。
夫妇二人吃了些从万汀楼打包的清淡粥菜,关瑶还以为裴和渊会缠着让自己喂他,哪知他身残志坚,愣是用左手吃了一餐饭。
那餐饭,吃得异常沉默。
期间关瑶几度偷瞥,裴和渊却连眉也不抬,只顾用膳。
这般不言不语,像是又变回了那个清冷寡淡,无甚情绪的裴三郎。
时隔数日,关瑶的心绪再度忐忑起来。
她主动寻起话题道:“夫君,我们真的不用先去拜见下婆母么?”
“无妨。今日太迟了,明日再去。”裴和渊只答了她这一句,便没再说别的话了。
关瑶张了张嘴,心思一时翻转万千。
用过晚膳后,裴和渊去了湢室沐浴。
只这沐浴,却也不像前些时日似的,要么口花花邀关瑶共浴,要么不时让关瑶进去递个巾帕澡豆,存心看她羞得满脸飞红,或是在看到某些地方时目瞪口呆,再趁她不备,隔着浴桶裸|身凑近吻她几下。
按说他现下伤了手,穿衣脱衣都很是不便,就算想让关瑶亲手帮忙洗,那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可全程,关瑶只听到哗哗水声,没听到过他唤自己一句。
待自湢室出来后,裴和渊还出去书房取了本书,回到内室便径直上了榻。
哪怕关瑶的目光明显一直追随着他,他却连余光也没回应一下。
许久不曾受过这样的冷落,关瑶心里扯来扯去。
待满腹心事地沐浴过后,喜彤递给关瑶一只绣着水芙蓉的瓷盒,再通红着脸小声转述纪氏的话道:“夫人说,说少夫人若与郎君……圆房……待圆房后,把这物抹在,抹在私.|处,便可缓解疼痛……”
磕磕巴巴,说得委实艰难。今生纪氏让传达的,还不止那么一段。
“夫人还说了,少夫人不可由着郎君性子来,初夜,初夜一回就好了,断不可让郎君数度折腾……”说完这些,喜彤的脸已经红到像要滴血。
关瑶托着那掌心大小的瓷盒,突然踟蹰起来。
夫君伤了手不说,还明显对她冷淡了好些。
这物兴许……今夜用不上了?
出了湢室后,关瑶顺手将那瓷盒放在妆台上。自己取了罐润脂的青桂膏,一边在手上抹匀着,一边从镜中偷觑。
束起的幔帐之后,裴和渊歪在迎枕之上看书。
郎君外袍的襟带松松垮垮地系着,牙白寝衣微微敞露,很有股体不胜衣的羸弱之感。
而这般羸弱,又似是存心引人去亵渎。
关瑶视线向下。
那干干净净的袍衫下头,是她搂过的劲瘦腰身。
而那截腰身之下,是她曾……
正是看得入迷到膏子都忘抹之际,榻上之人猝不及防地抬起眼,也向镜中觑来。
关瑶浑身一凛,登时被那目光攫住心神。
裴和渊与她对视几息,忽启唇,问了声:“还不安置么?”
许是因着伤了手,裴和渊的嗓音变作清磁一般低凉泛哑,却又莫名酥人耳廓。
关瑶生出些错觉,莫名觉得这话问得,颇有几分邀请的意思在。
而见她迟迟不上前,裴和渊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两声。
果然,关瑶立马离了妆台,快步行到榻旁:“夫君没事吧?”
裴和渊抬头仰视,与她四目相触。
一时间,房中静谧得不像话。
关瑶咬了下唇,拘束地问:“夫君可要喝茶?”
裴和渊胸间莫名翻腾了下,溢出一阵闷咳来。
他边咳边看关瑶,眼尾泛起飞红血痕。
关瑶急忙伸手抚弄背脊,一下下地替裴和渊顺气。
裴和渊清眸微垂,忽道:“有些口渴,娘子替我斟杯茶?”
“好,马上来!”关瑶立时应了。
没伺候过人的娇小姐,比起之前砍梨的时候也熟练不了多少。
她心不在焉地摸着杯子倒了满杯茶,也不知要匀掉一些,就那般双手捧起快要溢出杯面的茶,准备去递给裴和渊。
因为生怕那茶水泼洒出来,两只眼珠子死死瞪住那杯面,脚下自然失了注意。
便在她接近榻前时,也不知是磕绊到些什么,整个人竟是毫无预兆地往前一扑,连人带茶,尽数投在了裴和渊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