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向这个侍女描述她的身份,她的所有身份,好像都值得她被她们拒之门外。
那个侍女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一边道:“你是谁啊,你可知这里是何处?陛下有令,不是谁都能见到公主的。”
她将目光落在观若身上,借着月光,片刻之后才认出来,“您……您是珩妃娘娘?”
公主身边的侍女,定然都是侍奉她多年的。
她的神智不清明,若见了生人,言语不当,恐怕会受到刺激,她身边的人多年不换,本是常理。
而这么多年呆在一个失去清明神智的公主身边,仍然忠心耿耿的,也一定是公主素来最信任之人。
“娘娘,您今夜过来见公主,可有陛下的手谕?”
她当然没有,或者今夜,她也并不能见到与她同样失意之人。
观若摇了摇头,“我在宫外与晏明之同行了一段路。他很想念公主,所以我想替他来看一看她,不知是否打扰。”
不过是她临时起意,可是她本来也不应当打扰安虑公主正常的生活。
若是见不到,或许也并不算是坏事。说到底,惆怅的人只是她而已。
见她提到晏既,那侍女一扫方才的沉沉暮气,“您见过三郎君,三郎君如今好吗?奴婢听说他打了许多胜仗,他……”
只有心向着晏既,才会认为他打的是“胜仗”。不是叛逆。
那侍女语气急切,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抹眼角的泪,“奴婢失言了,公主就在房中。”
“不过,奴婢不能就这样放您进去,需要先问一问她愿不愿意见您。”
观若听这话音,狐疑道:“公主她……清醒过来了?”
那侍女垂头丧气,“不是的。公主她如今像个小孩子,您知道,小孩子也是有脾气的。”
“也有想见的人,不想见的人。三郎君此时在她眼中,还是个小孩子。”
“所以您也不必同她说太多三郎君的事了,会令她感觉到混乱,继而引发头痛的。”
观若从前也见过安虑公主,大概了解她的情况。
她此时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同这侍女行了礼。她知道,她要放她进去,也是要担很大的责任的。
“那就多谢姑娘了。”
那侍女莫名留恋地望了观若一眼,大约是想在她面上寻找一点文嘉皇后的痕迹。
而后道:“娘娘,您太客气了。公主从前见过您一次,后来也曾在凤藻宫中寻找。”
她说完这句话,重新掩上了门,进内室去寻安虑公主了,留下愕然的观若独自一人徘徊于月下。
木樨在夜风之中纷纷落下,冷露无声,已然堕尽枝头欢意。
她又等了等,那扇门很快重新打开了。她先在一旁的铜盆之中洗尽了铅华,而后跟着公主的侍女,一起往撷芳阁的内室走。
内室之中点燃了更多的明烛,素衣丽人坐于烛光之下,她迎上了观若的目光,盈盈微笑着,等着观若朝着她走过来。
蛾眉皓齿,袅袅盈盈,仪态万方。眉眼之中的温柔平和,几乎让观若都自惭形秽。
哪里像是一个,已经疯癫了许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