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皇后没有精力执掌六宫之时,权力放给了于她自己而言毫无威胁的郭昭仪。
将她这把刀递到了郭昭仪手上,也给了她顷刻就能将她这把刀化去的熔炉。
就是在那时,她再一次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失去了对于人生所有的幻想。
“阿袁,她是皇后。”只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也是提醒着她她的身份。
“奴婢的确是奴婢,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谨守本分,从没有忘记过。”
“不让奴婢守本分的人是您,是您将奴婢拉到了凤藻宫偏殿的床榻上。”
她没有引诱过他,她一直将自己那些不该有的爱意藏的很好,要指望一个奴婢拒绝君王,那是异想天开。
她只是还年轻,还有美貌,常常出现他身旁而已。
他也将她当作一把刀,狠狠地扎进,那时已经不再能令他满意的“皇后”心里。
他不顾一切地想要伤害她,想要在她嘲讽的目光之中找回一点尊严,想要将她的骄傲与坚持击碎,真正地对他俯首称臣。
像这世间最为平常的妻子一般。
她根本只是帝后角力的牺牲品而已。而所有人都在恨着她,她凭什么承受这份恨意?
袁静训死死的克制着她的怒气,今日她一定要将这所有的事都说完,她知道,这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不给她身为一个皇后的尊严,身为一个妻子的尊严的人是您,从来也不是奴婢。”
她是从来都敬重她的。
她日日都跪在凤藻宫外,其实是想问一问她,为什么一向以聪慧睿智,怜贫惜弱而著称的皇后,这一次不能也体谅怜惜一下她。
分明不是她的错,在她心里,她却已经是一个背叛者。她跪了多久,文嘉皇后就是有多久没有给她辩驳的机会。
“一代贤后”的声名在她心中,在所有人的心中一点点崩塌。
“就好像后来也是您毁去了她在所有人心中的名望的,奴婢可做不到这样的事。”
他越是怀念文嘉皇后,越是荒唐度日,最苦的都是天下普通民众。
那些愚昧的人习惯于将罪责归咎于女人,哪怕那是一个早已经过世的女人。…
他们为他们的帝王所蒙蔽,真的以为晏氏与冯氏是叛国罪臣,这是梁帝的成功。
出身于叛国家族的女人,至死还要用妖术迷惑君王,在晏衡深爱的百姓心中她什么都不是了,他们厌恶她,这是他对她发妻的爱。
袁静训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这样畅快过了。
深宫岁月吞噬了她的青春与前程,她眼前这个人贵为天子,居然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公平在他们临死之前降临,也不算太晚。
“疯了,阿袁,你也疯了。”
梁帝根本就控制不住他生命之中的任何一个女人,晏衡、殷观若、高世音、谢元嫣,还有她自己。
越是重要,他就越是无能为力。
在此刻,也不过只能徒然地重复着“疯了”这两个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