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同晏既开着玩笑,“到时候你一定十分忙碌,正好让阿姐同我一起,你就不必不舍得了。”
晏既并没有笑意,只是端详了她半晌,而后道:“琢石,当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青华山中?”
前生他并没有在青华山中发现她的踪迹,今生也是因为观若起了烧,他令人去山中凿冰,所以才偶然发现的。
若是当年挟持了她的郭闵要以此邀功,应当早早地便带着她离开长安,往东追随梁帝才对。
躲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即便不被他们所发现,本身也是极大的消耗。
伏珺没有再隐瞒下去,“郭闵其人,明之你还记得么?”
他已经在梁宫的禁军之中呆了许多年了,一直死心塌地地追随着那时的禁军统领钟辙,却始终都没有得到提拔。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过于蠢笨了而已。
也因为他一直站在身为钟德妃族弟的钟辙身后,所以他们都不喜欢他,有时候会拿他取乐。
见晏既点了点头,她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我是想要利用他,令他护送我回南虞去。”
那时她父皇已经病入膏肓,而她才是名义上的皇后长子。加之质于梁朝多年,赚足了南虞百姓的怜悯。
她告诉郭闵,她才应该是南虞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她能回到南虞去。
“我假意被他劫持,他实在不甚聪明,三言两语便被我说动了,想要等到晏氏的大军离开长安之后,再带着我往南走。”
无论能不能做到,她在梁朝,没有信赖之人可以投奔,也根本无路可走了。
晏既饮一口酒,“从那时开始你就想回到南虞,从那时开始,你没想过要找到我,同我一起。”
他的语气很淡然,藏着淡淡的悲伤,随着酒气氤氲在月色之下。
“那时我虽知道你也在青华山中,但钟闵将我看的很严,我的确是没有什么机会逃脱,或是让人传信给你的。”
“更何况那时我并不觉得自己能为你做一些事,我以为你会对你父亲言听计从,我只会是你的累赘。”
若以从前之事计,她是这样的,晏既也是这样的。
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机会,一个外邦之人,哪里能插手国政。若她有心做这样的事,离死也就不远了。
而晏徊从来都不喜欢她,只因为她来自南虞,而他曾经是在南虞与梁朝的边境之上作战的战士。
晏既虽然未必会听他的话将她如何,但她知道,他一直希望得到晏徊的认可。
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不必她来雪上加霜了。
“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弱了,对不对?”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只能任由旁人摆布。…
晏既感叹完这一句,整个人靠在躺椅上,又将双腿交叠,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仰头望着明月。
前世今生,他花了比旁人更多的时间来成长。纵然如此,一路走到如今,也是用无数的血泪换来的。
他不再是前生不够成熟的青葱少年,他完全能够理解这两生伏珺在抉择时的踌躇,与最终的决定。
所以他把这个问题留到离别时再问,在伏珺看清楚自己的能力,也终于对他放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