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若和蔺玉觅并不同路,这件事情的结尾,晏既居然又发了一点好心,愿意让吴先生过来看一看她身上的伤。
邢炽会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只盼着蔺玉觅不要太倔,这便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她还有其他的事情不得不去操心。
观若抱着晏既的那件披风,慢慢的走回了营帐,才靠近了一些,便听见了如初生小猫一般的微弱哭声。
她一听见这样的声音,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涌出了一种因为无能为力而生的烦躁来。
吕婕妤正坐在床边,并没有抱着她的孩子,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任由他在一旁哀哀哭泣,明明是在母亲身旁,却如同路边无人照管的孤儿一样可怜。
观若压下了心中的郁气,将晏既的披风晾在了营帐中。
每个女俘的营帐中都有单独的用以晾衣的竹竿,可以将自己私人的物件在清洗干净之后晾晒上去。
之所以没有公共的地方,也不曾晾晒在营帐之外,是因为女子的物件难免私密,也怕在军营这样的地方勾起其他兵士不该有的想法。
披风厚实,等它完全干燥了,可以用作这个孩子的襁褓。
纵然是夏季,粗布做的襁褓,对一个不曾足月便出生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冰冷和粗糙了。
这是晏既厌弃不要了的东西,她用它来包裹梁帝的孩子。
虽然他不会知道,可也算是她对于他的一点小小报复。
将披风晾晒好了,观若不情不愿的转过了身,将那个孩子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的哄了哄。
她往吕婕妤处看了一眼,床头的地上放着一个空碗,看不出她用它装过什么。
早已经过了营中发放膳食的时候了,午膳时所用的碗也早已经被人收走,由梁宫中成为俘虏的宫女内侍清洗过,那这一个碗是哪里来的?
观若注意着吕婕妤床前的瓷碗,吕婕妤眼中却只有观若方才晾晒的那件披风。
“是从哪里来的?”
观若其实不想回答她的话,但是吕婕妤看似憔悴,说话却用了十分的力气,放下了从前在梁宫中说话时的优雅,只余下一点女子声音特有的尖锐。
听见母亲的声音,怀中的孩子抖了抖,也用了比方才更多的力气大哭起来。
观若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吕婕妤却好似没有听见自己的孩子在哭,仍然紧紧的盯着观若,眼中莫名的现出了一点热望来。
“这肯定是军营之中贵人的东西,对不对?你为什么把它拿到了这里来?你攀附上了谁?”
她这才明白吕婕妤是什么意思,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离她更远了一些,冷然道:“我没有攀附上谁,这是那位晏将军的东西。”
“他令我将它浣洗干净,末了又嫌弃我微贱,因此将这件披风丢弃。”
“这件披风就和你我一样,在他眼中都是毫无价值的东西。我将它拿回来,只是觉得它可以替你的孩子御寒——你还记得这是你的孩子吗?”
观若说到最后一句话,到底还是带出了一点怒气来。
这个孩子根本与她毫无关系,却反而是她每日都牵挂着,希望他能活下去。
吕婕妤别过了脸去,眼泪飞快的落下来,她也极其利落的将它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