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一点,观若开始试图和这样的晏既谈话,试图安抚他,“将军的伤在何处,说与妾知道,妾自然也为将军上药。”
她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只是想分散晏既的注意力,希望他能早些从酒意中清醒过来,能知道他自己此刻在做些什么。
她在他面前时从来手无寸铁,能给他留下什么伤害?
晏既似乎并不满意她说的话,圈的她又紧了些。
观若越加惊恐,下意识的挣扎起来,手臂动不了,她只能不断地侧过脸去回避他的眼神,不觉间弄乱了自己的发髻。
晏既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眼中所有情绪,终点都是无尽的恨意。
永远都是恨意。
他不自觉的松了手,观若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不意自己居然这样容易便脱了身,也无法去深究他为什么忽而冷淡下来。
一把推开了他,躲到了营帐的另一边去。
她四处看了看,她能够用来防身的,似乎只有晏既的那一把剑。
昨日它伤了她,或许今日她真的要用它来伤害它的主人。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梁帝。”
晏既没有再看她,他背对着她,好像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你走吧。”
观若愣了片刻,心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下来。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可因为淋雨而得风寒的隐患,并不足以支撑她在此时停下脚步,停在晏既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很快步出了晏既的营帐。
夏季多雨,常常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今日的雨其实已经下了有一阵子了,可是到此时,也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雨水落在身上,哪怕是夏季,落入颈中,也是无比寒凉的。
观若只能尽力的用手遮着头,朝前走。
但是很快便有一个士兵撑着伞追了上来,拦住了观若,递给她一把伞。
“殷娘子,这是将军吩咐送来给你的。”
也不知道此时晏既这样做,是酒醒了,还是没有醒。观若接了过来,“多谢这位军爷。”
看着她撑开了伞,那士兵才转身回去给晏既复命了。
观若撑着伞,一个人继续往前走。有了这把伞,瓢泼大雨,对观若而言忽而不是阻碍了。
路上不会再有许多闲逛的士兵,值守的士兵们目不斜视,不会理会她一个小小女子。
观若在雨中漫步,雨声阻隔了一切烦扰。她忽而想起了伏珺的那句话,他说他是很喜欢下雨天的。
其实观若也很喜欢雨天,那是她很小的时候的记忆。
只有下雨天的时候,她的父母会同时在家里。
夏季的时候,父亲在书房中读书,母亲红袖添香,她就坐在房间里,痴痴地望着窗外连绵的雨丝。
窗外种着一丛修竹,父亲最喜欢苏东坡的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这一阕《定fēng • bō》,每逢雨天,她总是会回想起。
母亲过世之后,父亲寝息不忘,沉忧日盈,颓废了许多,没有再好好念书了。
世间至苦之处,无非是阴阳两隔。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终是不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