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离开了我三哥哥这样的人,他们之间也没有子女牵绊,往后的人生,或许反而会更广阔一些。”
“嗯。”晏既轻轻应了一声,见她想的明白,他也就不在这件事上多言了。
“你三哥想要娶天水赵氏之女,可是你父亲却已经为你二哥往赵氏提亲了。”
李郜又开始投机取巧,见姜氏已然不成气候,立刻休了姜氏儿媳,转头为另一个儿子娶赵氏女。
赵氏的信却送到了他的案头来,询问他的意见,他还没有回信。
“李玄耀近来心绪不会太好,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些。”
像上次那样的事情,他不想再遇见一次了。如若不然,他恐怕真的会对李玄耀不客气。
天寒地冻,李媛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若是父亲只是不允许三哥娶赵氏女,恐怕他还不会这样生气。”
“毕竟他的心思,如今都在那位袁大人,还有他们的儿子身上。”
萧氏的侍女毕竟很多,他在萧宅之中住了一夜,一掷千金,不会连这点消息也探听不出来。
可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还是那位袁大人。她在他离府之时,特地追了出来,同他说要他带着她离开萧府。
真假莫辨。
在她眼中,更像是在诱惑她三哥哥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触萧翾的楣头,自寻死路。
可是她的三哥哥偏偏就是这样傻,如同上了钩的鱼,日日都在盘算如何将袁大人从萧宅之中带出来。
“总之你和你三哥是完全不同的人,你毕竟有你自己的人生,不必为了他而过分忧虑。”
晏既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到底还是披在了李媛翊身上。
“快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等到眉瑾回来,过了黄昏,夜色降临,便会更加冷了。”
“我并不觉得冷,城楼之上众多士兵在这里站上半日,无一人如我一般有人送披风过来。”
“我是他们的将军,应该与他们同甘共苦。”
李媛翊并不赞同,“可是这些士兵,也或许无一人如将军一般肺部反复受伤,是最经不得寒冷的。”
她将身上的披风重又取下来,在城楼之上推拒毕竟不好,便只是交到了晏既手里。
“将军事忙,我便先回府中去了。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府中人么?”
晏既原本想说没有,还是想起来一件事,“烦你同琢石说一声,晚上我会过去看他。”
李媛翊温柔地笑了笑,如春风化去冬雪,“将军放心,我会转告给伏大人的。”
她很快转身下了城楼,城楼之上,只剩下士兵与将军在风雪之中守卫属于他们的城池。
黄昏时分,大雪方霁。
一身青衣的女子只身一人自南城门而出,踏过没有痕迹的雪地,重新回到了北城里。
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是。
晏既同她一起回了城中,说了一些必须要说的话,便去寻伏珺。
伏珺躺在窗边的长榻上,窗户半开,见明河斜映,繁星微闪。
晏既走进房中,她便举起了一旁的酒壶。
如小时被上书房的先生押着背诗,摇头晃脑地道:“捻底梅花总是愁,美酒未尽,明之,今夜我们好好地喝一场。”
晏既瞥了她一眼,重新取了一壶酒过来,“阿媛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会过来么?”
“琢石,还没有开始同我喝,你就已经醉了。”
伏珺的神色慵懒,“李姑娘自然是告诉我了,不过你的酒量比我差,我先喝一些,同你才在同样的水平线上。”
“你怎么不过来,同我坐在一起?”
晏既轻嗤了一声,在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不要和醉鬼靠的太近,以免误伤了我。”
清酒落入杯中,先闻其香,“梅花酒?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九江吴氏珍藏,我叫人从寿春送来的。散关三尺雪,心上堆积的那些,便只有用美酒来扫去了。”
“明之,今夜不要做悲声愁容,共饮一杯酒。”
她举起金樽,含笑微微向,先晏既一步,尽饮杯中酒。
晏既也将杯中酒饮尽了,才向她道:“你的病没有好全,这样饮酒,于身体不好。”
“既然在我来之前你已经饮下不少,这便是最后一杯了。”
伏珺没有理会他,望着窗外飞琼,“承平六年十一月初六,我来到梁朝都城长安,距今已有十一年。”
“十一年羁旅在外,十一年无人惦念,到今日,才终于收到了一点来自故园的消息。”
“为此,难道不当浮三大白吗?”
她将每一个字都说的掷地有声,背对着晏既,擦去了她眼角那些不值得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