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神色悠悠,道:“说起来我与子厚,也算是孽缘了。当初子厚在朝为官,行变法革新之事,却被坏去,我当时不认得他,参与了那回事。坏了子厚胸中抱负,我一直不敢跟他说。”
“我怕他知道,是我下手将李天子逼死,让革新变法之事一朝崩塌。”
“当初我年轻,也不知事。本以为没什么。后来在酒肆遇到他,一眼瞅准了,从此非他不嫁。我便只能瞒着他,不敢说。连我娘家怎样我也瞒着,一直不说。”
“直到他去了之后,我才隐约跟玉娘和周九提过几句。”
“我知道我这里对不住他,可我就是爱他,放不下他,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骗着他。他走了,我才敢说呀。”
儿女听着,竟知有此事,诧异之余,则皆为二丫头对柳宗元用情之深,感到叹息。
常昆道:“你就是个死心眼。当初回到永州,也不回白水谷,可把你大姐气坏了。”
大丫头笑道:“是把我气坏了。我说我一手带大的妹子,竟跟别人跑了,不认我,你说我气不气?”
二丫头羞涩一笑:“那不是没法子的事么?我要让他知道了,他多半能与辛正怜惜起来,他聪明着呢。姐夫当初在高县做了那么多事,朝廷里是有记载的。他也知道。他当初还跟我说,那个叫常昆的,不是好东西呢,若非如此,早教辛正死于魏博,也不会有什么辛公平上仙了。”
常昆嘿嘿笑起来:“倒我不是好东西了!柳宗元这小子,若还活着,我非得打他嘴巴子不可!骗了我妹子,还说我不是好东西!”
又道:“便没有辛公平,也有李公平、王公平。时局如此,那顺宗必死无疑。你掺和那事,的确只是偶然,说不上罪过多大。只可怜你大姐,每次去见你,都要偷偷摸摸,真个是不孝女!”
二丫头惭愧道:“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姐。”
两姐妹手抓着手,紧紧的。
“柳子厚便是太理想化。”常昆道:“他诗词文赋自然是首屈一指,遍数历史,也是第一流的人物。可这做官治政,他却差的远了。人还优柔抑郁,没有大心胸气魄,不是做大事的人。”
他这里点评,柳宗元儿女、女婿不敢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