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笑眯眯地进了屋,云宸见林向晚熟络地挽起袖子,站在灶台前烧水,清婉隽丽的面容明明和前世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可云宸却觉得他此生嫁的林向晚,很不一样。
他所知道的林向晚,不会给他按脚,也不会趴在他身上傻笑,更不会趁他不知道,吻他的脚心......
还不会不要脸地抱着他叫他“哥哥”。
水烧开了,掀开木竹板,蒸腾的水汽一涌而出,将那玄衣女子的面容都冲得朦胧而模糊。
云宸坐在一个避风的位置,脚边还烧着炭,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林向晚完完全全跟他认知中的模样断裂开来了,那他......还会不会喜欢林向晚?
今世的林向晚对他好,好得几乎都没了底线,是因为他是云宸,还是因为他听话乖巧?或者长得合她心意?
云宸轻轻摸上自己小腹,他如今已经怀有了身孕,只要这个孩子平安出生,他这辈子就和林向晚紧紧捆绑在一起了,哪怕以后林向晚厌弃他不想再见他了,也不会不要他为林向晚生的孩子。
云宸忽然想知道,现如今,林向晚心里存的那份对他的情,究竟是怎样的?
“汤圆好啦!”林向晚盛满两碗端了过来,将其中一碗放在云宸面前,“尝尝味道如何。”
“好。”云宸收敛了心思,望着林向晚面前那碗汤圆,道,“将军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上次腊八节的酒酿汤圆,林向晚就吃了三个,他当时看得很真切。
“我以为今晚会很热闹,府里就没吩咐做饭,这碗汤圆是我们第一顿年夜饭,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吃。”林向晚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白乎乎的圆子,道,“再说,店主刚刚都说了,准备自己吃的,分给我们一些,想必馅料很地道,金陵的口味和你们临安,差得不多罢?”
云宸呆呆地看着她。
现在,连关于馅料的说法都不一样了。
为什么会不一样呢?云宸抿了抿唇,明明她们经历的事,并无多少变化,可他却渐渐发觉,林向晚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了?”林向晚见云宸咬了一口汤圆就发着呆,轻咳一声道,“是不是没熟呀?我跟你换罢?”
云宸觉得好笑,正想说一个锅里出来的,如果他的没熟,林向晚的岂不是也一样?
可他往林向晚碗里一看,却发现她那碗里有些汤圆都破了皮,绵软地浮在碗里,看着不太有食欲的样子。
云宸愣了愣,往自己碗里一瞧,他自己的每一颗都是完整的。
“妻主......”云宸声音又哑了几分。
“嗳。”林向晚应他,又是半天没得到回音。
她看着男人抱着白瓷碗吃汤圆的模样,觉得寒酸极了,心里替云宸委屈。
唉,但凡是她找个人问问,这个除夕夜都不会过得这么寒酸。
雪停时,云宸刚好吃完了汤圆,他把手伸进袖中去摸帕子,林向晚却欺身过来替他擦拭着嘴边。
“是不是还饿着?我们买些吃的回府去罢?”
云宸摇了摇头,道:“妻主,我想吃橘子了。”
“好。”林向晚摸了摸男人热乎乎的脸颊,牵起他的手,道,“那我们回家去。”
自云宸有身孕以来,都极为嗜睡,林向晚的橘子才喂到第二个,男人就困得在她身旁点头。
林向晚轻手轻脚给人盖好被子,就听窗外一声“笃笃”,她便转身出了房门。
外面站着的是夜刹,面上带着几分不自然。
“查到什么了?”林向晚道。
“主人,属下在您交代的那片地方,找到了一具尸体,那人穿着根本不是黄州官吏,倒像是什么杀手组织的人。”
林向晚眉头一跳,“观察过尸体了吗?可有刺青?”
夜刹摇了摇头,“那人是个男的,身上很干净,什么痕迹都没留,不过......”
林向晚见她吞吞吐吐,皱眉道:“不过什么?”
夜刹迟疑了一下,道:“主人,属下在那人身上发现一个极其微小的疮口,似乎是蚊虫叮咬所致,这样的疮口......一模一样的,在主夫身上也有一个。”
林向晚面无表情听完,道:“这人应是留守在夫主身边的,为韩鲁所杀,那些黑衣人很快折返,韩鲁应该只来得及埋这一具,另一具多半是被她们自己人带回了。这些人既和云宸有关,她们知道云宸有难,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你可曾看过石鼓山山背有何痕迹?”
夜刹回禀道:“确有人为掩盖痕迹,但别的看不出。”
这么说,就算那日她不去,云宸也会安然无恙的。
林向晚眸色微深,道:“此事无需惊动他。”
“可是主人......”夜刹有些犹豫,“云公子对主人隐瞒此事,身后势力想必不小,主人不追究,就不怕......酿成大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