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连叫不好,天地失色,说水府里有老龙受惊,这是黄河暴涨的征兆,赶紧将船驶向附近的码头。货船冒着暴雨刚刚停住,后边的大水就到了,只见黄河上游浊浪排空,水势几乎与天空相连,分不出哪里是大水,哪里是天地了。狂风中大雨、冰雹,裹着河底的泥沙,一股脑儿地倾泻下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近似黑暗的昏黄之中,真乃是“黄河泛滥乾坤暗,波涛洪流滚滚来。
“癞痢头”见暴雨如注,四下里越来越黑,知道这是遇上塌天的灾难了,这时候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对抗不了黄河一怒之威。他顾不上满船的货物,随着众人跳下船来,拔足向高地上奔跑,那些逃难的人群,众人当中有腿脚慢的,就当即被浑浊的水流卷走,死在水里的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癞痢头”逃至高地,趴在地上往下一看,只见黑云已渐渐消退,远处的天际犹如一片乌黄色的浊泥,其中浮动着暗红色的光芒,泛滥的黄河以不可阻挡之势,吞没了岸边的村庄、船只,被黄河大水卷住的人们,和牛羊牲口一起挣扎着随波逐流,全喂了水府里的虾兵蟹将。侥幸逃到高处的老百姓,一个个面如土色,不住口地哭爹唤儿,但世间的一切声音,都被隆隆水声遮盖,景象惨不可言。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也同样是大限将至。
他浑身上下衣服湿透,寻得一个遮雨的地方,便开始改换衣衫。他将身上所携带的物品一摸,恰巧摸出了那一枚“夜明珠”。然而此珠现状却与原来大不一样,原本此珠通体墨绿色,看上去犹如夜明珠一般,虽然不能发出荧光,但是摆放宅子里倒是同样气派。
不想此时的珠子,竟然变成了黑色,而这黑色又不像是珠子本身的眼色,反倒是犹如珠子在不断地向外释放“黑气”,这黑色将珠子裹得严严实实,并且不断地流动,只是未曾散溢出去。
“癞痢头”见状大骇,他自问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见过,唯独这珠子如此邪性,令他心惊胆颤。恰逢此时他正糟了难,一船的货物都送了黄河里的老龙王,他想到此处,更觉得此珠不吉利。
他毕竟是“土夫子”出身,身上背负着“禁忌”,一想到这里,便后怕自己是惹了不该惹的神明,这珠子乃是从那古墓之中拿的,于是,那一声怪“啸声”从心底响了起来,多少年来,每每入梦都会被这“啸声”的噩梦惊醒。此时,更是心里拔凉,悔不当初。
这时黄河岸边的村民开始盛传“龙王出世”的传言,“癞痢头”心中有鬼,不免与当年到潭中找寻“周处斩蛟”一事联想到了一处。他越想越奇,越想越慌,本来这些年来,他都不愿想起那墓中的经历,但是此时自己的思绪却变得无比的清晰,不能自已地联想开去。
忽然猛地大彻大悟。
“阿呀,糟了,我真是糊涂啊!”原来,“癞痢头”和孟龙三当时只管爬进了那古墓里,却没有好好找寻那古墓的方位,那古墓往下自东向西,又是一个古墓,按照距离测算,这个古墓之中的古墓恰是在潭边一处山头之下。
怪就怪在那山头上正好有一处破庙,那破庙显然是荒废了很多年。那时无论孟龙三也好,陈国水也罢,都没有在意那一座破庙,此时一想,方觉得自己大意了。“那地方莫不是周处斩蛟盖的庙宇?糟了,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怕是挖到了锁龙之处,那一声怪叫一定是龙王的怒吼,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偷拿了龙王的龙珠,对对对,着一定是龙王的龙珠。”
“我几年来从未走过水路,如今一坐船就遇到了这等怪事,引得黄河龙王发威,一定是这龙珠让龙王感应到了。不好,我得将珠子还回去,不然,我定当死于非命!”
千不该万不该,“癞痢头”不该自作主张。他将龙珠物归原主自然是为了消灾避祸,但是他却忘了“天下神鬼禁忌”皆有我“神鬼契约人”执掌,他自己贸然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这“癞痢头”从黄河岸边匆匆回到家中,辗转回到当年盗掘的古墓。待他重回洞中之后,却不想洞内的情况早就今非昔比。
原本惨死墓中的“铁耙犁”孟龙三因受龙气所侵,成了暴尸,在墓中“鸠占鹊巢”,成了龙穴的“门神”。“癞痢头”没有防备,一个人贸然闯入,还没有将龙珠归还,便成了“铁耙犁”的口下冤魂。
姒玮琪讲完此事,跟我们说明此事确无实据,仅仅是一番道听途说,但是“癞痢头”横死墓中以及“龙珠”之事倒是后来在搬山门内盛传一时。直至禹陵闻得风声,才下令不得再提起此事,久而久之,便成了搬山的一桩秘事。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