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不是新手。大致的规矩都懂得,而且酒量特别好。”妈妈桑说,“不过,她是港城人,刚来日本没多久。”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外国人的缘故吧?她日语水平怎么样,能和客人正常交流吗?”
“跟你带来的这位客人差不多吧。很流利啊。”
“嗯,说起来他们两个人还真是有缘呢。居然在异国他乡又见到了。简直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啊。”
“说的是呢。我看这位宁社长一定是阿霞的老顾客呢?他今后要是肯常来的话,那对店里倒是一件好事。”
“也许吧。不过两个人的年龄,总是有点不大般配啊。”
“这有什么?男人无论多大永远都是孩子,女人也只有比男人大一些才会疼人的。难道你不是因为我比你年长几岁,才常来光顾的吗?你的太太应该比你年轻吧,为什么不乖乖回家去?要来我这里喝酒?”
“是呀是呀,是我失言了。对不起啦妈妈桑,还是你说得对,再坚强的男人,也有累的时候,有些话既不能跟太太说,更无法跟部下说,也只能跑到斯纳库,跟善解人意的妈妈桑说一说。妈妈桑可是我最好的听众啊。要不是你总是用一块热乎乎的毛巾替我擦去眼泪,安慰我说没事,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我恐怕早就被工作中的困难打倒了。你这里就是我心灵的港湾。我会一直来的。”
“哎呀呀,这些话,你都已经说了二十年了,说得我们都老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时候才刚入职两年吧,简直帅气得不像话,很有点像三船敏郎呢。那个时候你要有点勇气向我求婚的话,也许我会答应呢……”
“妈妈桑,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真是太遗憾了。怪也只能怪你太漂亮了,我是很难鼓起勇气的哦。说实话,我的眼里,妈妈桑可是比山本富士子还要美丽呢……”
然而就在高桥社长和妈妈桑宛如“老夫老妻”一般的说说笑笑,说着轻松的话题时。
宁卫民和阿霞肩并肩的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所谈及的内容却显得有些沉重。
因为阿霞正在给宁卫民讲述她来到东京的大致经过。
简单来说,主要原因就是洪先生在港城那边出事了。
敢情早在1984年的时候,港英政府为港城新派了一位空降的长官。
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立威,这个英国老难免就要拿江湖上最风光的人立靶子。
结果江湖传言靠混社团十年赚了上百亿的洪先生,就成了这位官员认准的目标。
可这位英国老万万没想到的是,洪先生早已经从数年前就金盆洗手上岸了。
其名下已经没有多少触犯法律的生意了。
他白白忙活了许久,不但一直没抓住洪先生的把柄,反而让洪先生在其背后讥笑了一番。
于是英国人恼羞成怒,干脆三天两头让人到洪先生名下的酒吧里查牌,使得洪先生名下的酒吧生意差了不少。
洪先生也知道自己惹来了麻烦,风大浪急,干脆就把酒吧都卖掉了。
拿着钱就此离开港城,跑到亚洲各地会朋友,四处旅游去了。
曼谷住几天,台北住几天,澳门赌两把,再去箱根泡泡温泉。
虽说是背井离乡,可小日子过得也是快活。
这就是宁卫民为什么会在京城见到这位十四k大老的原因。
可洪先生千不该万不该,临走的时候在港城还留下了一些狠话。
扬言自己早晚要回来,一定会找机会搞掉那位英国老,一雪前耻。
这些话对他来说或许只是说说,但他毕竟名声在外。
传入那位官员的耳朵后,却必然要当真,是又气又恨。
要说这位也够狠的,索性就先下手为强,竟然找了不少假证人,自己罗织罪名。
然后趁着洪先生去年回港祭祖的时候,设下了埋伏,就把洪先生给抓了。
尽管没有什么实际证据,但因为这位英国老已经提前疏通好关系,于法庭上下都达成默契了。
毫无准备的洪先生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最后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在入狱前,他所能做的事儿,仅仅是通过律师给远在京城阿霞打了一通电话报信。
让她赶紧结束大陆的地下钱庄业务,设法自保,免受牵连。
至于阿霞,虽然是听了洪先生吩咐后,马上如数照办。
但树倒猢狲散,终究大势不可逆。
洪先生即将入狱的消息没多久就从港城散布出来,及天之内传遍了东南亚的地下社会。
于是许多过去的朋友,都成了落井下石的敌人。
能冷眼旁观的人已经算是有良心的。
在这种情况下,阿霞也没本事替洪先生守住地下钱庄的那些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