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谢。有关选址的问题,我们是做了充分的策划和研究的。初衷主要是为了改变京城南边缺少公园的状况。而且重文区今年高档餐厅接连开业,天坛公园的游客增长也很显着。所以我们对于这个游乐园项目落地南城,非常有信心。哪怕在不破坏绿地面积的前提下,也一定可以提高市民生活质量,为国家增加税收……”
“是啊是啊,重文近年经济建设发展苗头确实相当不错啊。这届区政府看来是雄心勃勃,我听说区里还在规划一个现代化的居民住宅区。照这么看,也许用不了多久,重文就能追上东城西城了。只是选址不是问题的话,那这些现代化的游乐设备该怎么解决呢?咱们国内是提供不了的。这方面你们又是怎么考虑的?”
“我们最初的想法是跟美国公司合作进口,毕竟那叫迪什么的乐园全世界闻名嘛。但我们局里一位离休老干部在字画收藏活动中结识了很多日本商人,他提出一个意见,认为日本的设备要比美国便宜不少,如果与日商合作好像能节省不少外汇。目前我们局里的意思就是美国、日本,咱们最好都去看看,实地考察一下……”
“对对,美国、日本各有各的好嘛,是得都去转转,咱们才好选择呀。看看到底是米老鼠、唐老鸭合适,还是铁臂阿童木划算。这事儿我们支持,绝对支持。相关费用可以咱们双方共同负担……哎,上菜了,快快,大家都趁热吃啊……”
潘龙端着托盘围着餐桌移动,由包间里的另一个服务员将托盘里的菜一一端上餐桌,又顺便更换了一下骨碟。
潘龙这时候看到,包间的珠帘外面,似乎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人站定了往里看。
跟着他就认出就是自己的靠山,行政副经理杜辉。
于是立刻会意,借着端走骨碟,走出了包间。
俩人颇为默契的又走出了三四米远,才在较为僻静的过道里低声交谈。
“杜哥,您有事?”
“我就过来看看,你这边没问题吧?旅游局和园林局的领导们还满意吗?”
“还好,对菜色和味道都很欣赏。就是刚才差点主菜差一点没接上。今天咱们饭庄第一次满座儿,厨房实在太忙了。尤其是祈年殿的两桌席,纯属诚心捣乱,推迟了有半小时,正赶上那旅游团来。否则情况还能好点……”
“嗯,今天是都赶在一起了。一会儿如果皇乾殿的敬菜来不及上,就算了。走的时候,你给各位领导带上点宫廷糕点礼盒就行了。记住,今天去后厨千万别和祈年殿那边争菜,能让就让让,张经理守在那边呢,你别惹他,自己往枪口上撞……”
这话让潘龙意外,他颇有点不忿的表态。
“啊?祈年殿那边不就是服装大赛那个冠军开庆功宴吗?咱这边可是旅游局和园林局,何况是本来就是那边理亏啊?我?让他?”
杜辉脸色认真的说,“你看,我就知道你得犯糊涂。你也不想想,宁总为什么把最好的包间给了那边?还让厨房专门准备了冰雕?今天宁总不在,张经理亲自去接待,还代表宁经理送了一瓶真正的法国香槟呢。这又代表着什么?在宁总心里,哪儿头沉还用说吗?咱们还不是宁总的亲信,就更得有点眼色,认清自己的位置。办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哦……”潘龙张着嘴,脑子算转过来了,可神色却挺消极。
杜辉不禁摇摇头。
“别这么幼稚,我知道他今天发作你,你不痛快。可别人给你一拳就得马上打回去吗?来日方长,得往长远看。何况任人唯亲哪儿都如是。要不我干嘛非把你调到这儿来?重要的,就是争,也得讲究方法策略。”
“告诉你,我过去就是直来直去,光知道埋头干活,吃亏吃大了,要不怎么在服务局三年都没调一级啊。要不是这次走运,碰上了‘坛宫’这个别人都当苦差的美差,我永远没机会提上来。”
“潘子,我把你当兄弟,我才跟你说这些。你得这么想,姓张的未必能永远让宁总像现在这么信任。还有咱们这饭庄,好是好,可别看是目前南城独一份,其实也不算什么。”
“相比起来,北神厨可好几千平米呢!真要是那边开了,攥在咱们的手里。到时候你也不用穿这灰大褂,就换西装了。眼皮子别那么浅!”
这下潘龙是真明白了,语气带上了兴奋。
“哎,您放心。我懂,先胖不是胖……”
此时,在“坛宫”饭庄,最豪华、最宽绰的“祈年殿”包间里,又是另一幅景象。
两个摆满了冷荤热菜的大圆桌,不但铺着最华丽的锦缎桌布。
而且桌子中间都摆着一个大大的鲜花花篮。
两桌酒席所有的筷子也都是银制的。
一大瓶已经开封的正宗法国香槟酒插在撒了花瓣的冰盆里,等着宾客们的召唤。
还有一个至少一米长,六十公分高的冰雕凤凰,摆放到两桌酒席之间的隔离条案上。
不但冒着森森的烟气,还像水浇过一样淋淋漓漓的往下面的冰盘里淌着水。
但就是这样的排场的盛宴,气氛却着实透着怪异。
不为别的,就因为曲笑的父亲尽管展露笑脸,卖力的给亲戚们劝酒布菜。
哪怕曲笑的母亲也来到模特队这桌紧着张罗,让曲笑的小姐妹们一定吃好喝好。
但曲笑本人却木头人一样坐在座位上低头不语。
从她根本不去碰筷子,也不大搭理人,就可以看得出她真实的情绪有多么低落。
所以今天的来宾们又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