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的手心里全是汗,隔着手套,有点黏糊糊的,看着屏幕上的图像,自己不敢相信,居然把这种血管超选成功了。
林医生和黄医生看着屏幕,一直没有说话。
继续,血管弯弯曲曲,手术进展十分缓慢,周医生的手保持平稳,小心翼翼地,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凝聚着全部的精力。
稍不留神,导丝捅破血管,引起出血,或者损伤血管内皮,导致栓塞,每一种失误的后果都极为严重。
现在,周医生就像驾驶汽车在夜间开盘山公路,路边是万丈深渊。
每次前进都是按照某种导航,方向盘往左打几度,往右打几度。
再推进一点,停下来,终于越过几个分叉,有一次超选成功,推造影剂,再继续下一根。
第二根、第三根血管顺利造影,屏幕上的造影剂影像沿着血管拉出一条弯弯曲曲粗线条。
三根变异的动脉超选成功,周医生悬着的心轻轻地放下,犹如放下一个价值连城的易碎古董。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天亮了,汽车上了山顶,司机往下看,山路沿着悬崖,悬崖下是万丈深渊,自己居然上山了,后怕!
周医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这可能是后怕的表现吧。
终于完成了,大家都可以大口呼吸,也可以说话了。
真相大白!
中国医生凭借CT和MRI做出的诊断是正确的,这个病人就是硬脊膜动静脉瘘,而且存在三根变异的脊髓给养动脉。
“可以做虚拟现实3D重建不,做个虚拟现实的三维血管图像更直观。”奥古斯特建议。
“我们中央医院有,可以传输数据过去。”林医生也觉得有必要。
“对,用虚拟现实技术重建脊髓和血管,这样更直接,我全明白了。”弥尔顿终于看透了三重局。
很可惜,不是DSA之前听懂的,比奥古斯特落后一截,恐怕此后很时间,他在奥古斯特面前会底气不足。
这个DSA花了接近四个小时,算是比较快的速度了,中途没有浪费时间。
现在,不是杨平自己感觉,而是在别人眼里,他成了那个“来自地球的男人”。
一个如此复杂的病例,在他手里显得如此轻松,分析病情时的自信,做DSA时对解剖的精熟,仿佛一切在心里都是简单明的。
密尔顿回味杨平的话:“其实这个病例很简单,不是很复杂,大家见得比较少,所以就有点不知所措。”
杨医生是那样的从容、冷静、轻松,而大家是那样困惑、迷茫和无可奈何,甚至他已经完整地说出病情,除了奥古斯特那个老鬼,没有一个人听懂,密尔顿无地自容。
周医生拔出导管,无菌纱布按压穿刺部位止血,林医生正安排医生采集图片传输到新加坡,做虚拟现实3D成像。
杨平到更衣室准备脱铅衣,奥古斯特和密尔顿都追上去,抢着帮助杨平脱铅衣。
“有空能否讲得更明白一些,如何从CT和MRI对这类血管疾病进行精确判断?”密尔顿拉住铅衣的一边。
“还有对影像进行手绘重建,怎么样可以做到?”奥古斯特拉住铅衣的另一边。
两人往后一拉,铅衣脱下来,两人相互拉了几下,一起挂上放铅衣的架子。
“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杨平淡淡地说。
如果没有极为精熟的解剖知识,暂时没办法讲清楚,等自己以后将经验总结,变成一些可以普及应用的知识,那时就好理解了。
比如膝关节多韧带重建就是例子,当总结出了一套重建的标准程序,大家照着程序走,这样手术就可以普及。
“杨医生,我终于弄明白,这个病例就是有三个嵌套的诊治陷井,跳出一个陷井,必入另一个陷阱?这样形成难以解套的连环陷阱?这么经典的案例应该成为剑桥大学医学院的教学案例。”弥尔顿后知后觉。
“应该是夏里特医学院!”奥古斯特毫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