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内森觉得,现在屏幕背后的主刀,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博士,而是自己的导师。
他的智慧,他的勇气,他的坚韧不拔,他面对疾病表现出来的极度理性光辉。
他不急,不燥,不为死亡所威胁,总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地按照科学的计划走。
任何的意外,他都能够拿出应对的方案。
很可惜,这台手术只允许在内部公开,如果能够在全世界医生面前直播,约翰内森一定让所有同行们放下手里的任何工作,全神贯注观摩手术。
什么是人类精准的极限,稳定的极限,理性的极限——
这台手术凝聚的,不仅是手术操作的无与伦比,更是术前对疾病解剖、病理、病理生理的透彻研究。
“心跳又要骤停,大家记住,不要慌,除了药物抢救之外,其它任何抢救措施,一定要等我完成手术才能实施。”杨平最后一次提醒大家。
因为抢救带来的震动,会影响操作,操作失误引起神经核损伤,将无论如何也抢救不过来。
杨平不打算再休息,趁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一鼓作气,攻下最难的一步。
边分离,边止血,激光刀继续深入。
细小的延髓深部,激光刀越来越深,树根四通八达,在神经核之间蜿蜒盘曲。
与生命中枢的交织粘连,杨平准备挖出这最后的一根。
终于,手术干扰生命中枢,屏幕上的心电图又变成了令人恐惧的室颤波。
室颤波一旦变成全心停博,抢救的机会将十分渺茫。
对于室颤波,越早电除颤越好,可是此时根本不能掀开无菌单,更加不能进行电除颤,连má • zuì医生静推肾上腺素都小心翼翼,生怕干扰杨平的操作。
大家盯着屏幕上的室颤波,心脏紧紧地揪住,拧在一起。
手术室异常安静,马主任看着室颤波,提心吊胆,生怕突然变成一条直线,进展为全心停博。
其他人心里不停地催促:快点,快点,快点。
武医生的两只手抓在除颤仪电极板的手柄上,随时准备除颤,巡回护士的手已经抓住无菌单的尾部,准备掀起无菌单。
可是杨平依然在手术,没有任何结束的意思。
一旦黄金除颤时机一过,再无机会,但是又不敢催促,只能干着急,心如火燎。
墙壁面板上的时间,秒针的数字,不断的增加,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
杨平稳如泰山,双手的器械配合,切开,分离,止血,越来越快,刀尖的舞蹈要完成最艰难的一幕。
“怎么回事?”
观摩室,众人也看不懂究竟怎么回事。
出现室颤,还在手术?不抢救?一旦失去最佳时机,没人可以抢救过来。
约翰内森喃喃地说:“趁停跳期以最快速度完成手术,手术之后还要抢救过来,这是与死神面对面的对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