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萧玉没费多大力气,就推开了一扇破败隐匿的门。就在她推门而入的刹那,原先鬼宅一样的场景都随之荡然无存。木鱼声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转过身来,她并不是东方秀,而是一个连赵恒月都不知道其存在的陌生人。
“哎哟,婆婆!我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您还弄这么小儿科的幻境来考验我。心中无魔,何惧鬼神?!”萧玉略带不满地嘟起嘴。
“呵呵呵,我们的圣姑一身正气,鬼怪见了自然是该让道。”老婆婆笑一声,然而话锋一转,她又严厉起来,“但你定力依然欠缺,眼、耳、鼻、舌,受、想、行、识……万般表象皆是空相,它们都会干扰你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若没我这木鱼声的指引,圣姑该如何破这个境呢?”
“婆婆教训的是,玉儿受教了!”萧玉低下头。
“来!过来!让我这老婆子,好好看看我们未来的圣姑。这几年不见,该是长高了吧?”白发苍苍的老者说完颤巍巍起了身,萧玉赶紧上前将她扶住。
“婆婆,玉儿空长大了躯壳。”
“呵呵!怎么会呢?现在即便没有你的父母,你和你的哥哥依然能让这里井然有序、平稳如常。这普天之下,有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做到这样?圣姑不要妄自菲薄才是!”老婆婆说着,枯树枝一样的手轻轻摸在萧玉脸颊上,原来她尽是个盲人。
“婆婆,我……我东方外婆她……没事吧?下次您能不能换个别的什么地方呢?”萧玉用征求意见的口吻小声问。
“呵!她和这院子里的仆人都没事,圣姑只管放心好了。本来这次,我也想着直接到瑨王府别院找你的。可你们瑨王府也是个藏龙卧虎的所在,要是织梦的催眠术不能催眠府中所有人,那瑨王府可是要有血光之灾的。所以,我就只能再委屈你外婆一下了。”
闻言,萧玉点点头,她乖巧问道:“您云游四海,轻易不现身。突然用金翅鸟召唤我,又出现在此地,是教主有什么差遣吗?”
“呵呵呵!教主没什么差遣,只是时时记挂着你。”
“哎!我是凡夫俗子,整日为俗世烦扰,让教主费心了!”萧玉不禁叹息一声,心情不免有些低落起来,她扶白发老者坐到椅子上,自己则跪于边上一蒲团。
“婆婆,别人都说您是先知,可以预知生死祸福。那您可否也替我测一测呢?!”
“你的命,没人能测!圣姑需记得一点,人即便知道了自己的命数,也无法逆天改命。”
“哎!这些道理我懂得,但我做不到超然物外。”萧玉由衷说道。
“呵呵呵!看样子,圣姑心中的烦难的确不少,不妨说个一二,看看我能不能为你排忧解难。”白发老者慈祥道。
萧玉也不再避重就轻,直言道:“我爹……”
“他没事!明天晚上,你直接去柳林渡口守株待兔就行了!”萧玉还没说完问题,白发老者已经答完毕。
“明……明晚?”萧玉有些不敢相信。
“第二件事呢?”白发老者不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追问。
“第二件事关于我娘亲。不!确切地说,是关于苏伯伯。不知您是否知道,苏伯伯给我娘亲吃了一种药,这药非但能让人被动感应,还有主从之分。本主一旦有事,那吃从药者也会受到牵连。刚刚我来之前,我娘亲突然……”
“呵呵呵!苏乐卿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小子啊!但不得不说,元君的眼光还是一向不错的。单看苏乐卿选的这保命护身符,还算有几分远见!”
闻言,萧玉当即不悦,她语气明显气恼道:“婆婆,您要再这么说的话,我可是要真生气了。苏伯伯这分明是居心叵测、自私至极,他凭什么要我娘亲陪他一起死?!”
“从你们家的角度出发,苏乐卿当然罪大恶极、万死难赎其罪。但在我看来,苏乐卿自始至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奉命到你母亲身边,就只是为了寻求掩护,从众人眼中淡出,好更清楚看清全局,各方调停、策应。他到瑨王府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这中间十多年的表现,虽然差着火候,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要说不可饶恕,他最不可饶恕的就是假戏真做,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妄动私情。说句实在话,要不是苏乐卿触犯禁忌,你娘亲现在就该跟萧国的太公主一个样,哪会再生出这么多的麻烦事!”
“婆婆,您说这话未免有些过份了!”萧玉很生气,起身就准备走。
“圣姑,你以后是要接替教主执掌大业的,应当明白什么是大仁不仁!如果一味执着于世俗私情,将来还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因你一念之差,而落得家毁人亡。你没看那些高踞王座的人吗?他们跳不出人情、没有一副别人以为的铁石心肠,那国家将会怎样?等你哪一天,真的站在教主那个高度,你回头再看,会发现整个萧国也不过是你棋盘上一颗普普通通的棋子。就算它灭了、不存在了,对这盘棋整体的影响也不过尔尔。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瑨王府,某个微不足道的人呢?”
“你给我闭嘴!”萧玉忽然威仪吼了一句,“教主初次给我开示时说了一句话,我现在送给你:人不过区区百余载寿数,却自以为看尽、看透亿万年转圜变幻之世道万象,诚然可笑、可悲、可怜。您可别小瞧了你以为的微不足道。”萧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呵!好个有脾气的小圣姑,孺子可教!”白发老者非但不生气,反而露出欣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