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揉揉眉心,边上姚氏上前添茶,拎起茶壶时手一抖,手中茶壶落在桌上,茶水溅开,流得满桌子都是。
她立即跪下请罪:“夫人恕罪。”
陈夫人站起身,避开滴落的水,皱眉道:“怎么回事?”
姚氏低着头:“奴婢……奴婢怕是不能伺候夫人了。”
她抬起手,颤抖着声音道:“今日早上起来,奴婢的手一直都在发抖,问了大夫,大夫说奴婢已经四十多,现在手抖,很可能会突发恶疾,轻则半身不遂,重则……”
闻言,陈夫人讶然:“这么严重?”
姚婆子伺候了她多年,主仆二人之间很亲近。可以说,比夫妻之间还要亲近。好多陈老爷不知道的事,她都知道。
陈夫人扬声吩咐:“请周大夫来。”
听到周大夫,姚氏紧绷的唇角微微放松。
周大夫来得很快,问过姚氏起居和最近的吃食,又把了脉后,道:“确实病了。之后得好好休养,不能劳累,不能动怒,不能多思,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陈夫人忙问:“不能治吗?”
周大夫叹息一声:“这还是治后的结果,若是不治,兴许很快就会发病。”
周大夫留下几包药,起身告辞离去。
到底是陪了自己多年的人,陈夫人有些难受:“明日起,你就不用来了,先把病治好再说。”
姚氏磕头:“夫人,奴婢想求您一事。”
“说吧。”
姚氏卑微地趴伏在地:“奴婢病成这样,不敢再伺候你,万一伤着您,奴婢万死也难辞其咎。既然不能伺候,奴婢想回到乡下老家养病,求夫人准奴婢赎身。”
陈夫人一怔,收起了脸上的担忧,缓缓走到边上的椅子坐下,若有所思问:“你家乡在哪儿?”
“在寒梅镇下的村里,离县城很远,马车得两天才能到,路也崎岖,那地方很穷……当初就是因为家贫,爹娘才把我卖出来的。”姚氏脸上满是回忆:“虽然穷,但那里山清水秀,村口的井中井水很甜,冬暖夏凉,很是神奇……”
看她满眼憧憬,应该是很想回到家乡。
陈夫人心里有些软:“咱们主仆一场,我还说等你老了找个地方让你安心养老呢,既然你想回去,便也依了你……只是身边少了你,我大抵要不习惯的。”
姚氏笑了:“夫人记得奴婢,是奴婢的福气。但奴婢却不想夫人太过惦记,要是因此伤心,奴婢离开后也会不安心的。春梅秋喜她们奴婢已经教了几年,应该能得夫人喜欢。”
主仆二人分别,气氛悲戚。陈夫人亲自去屋中拿了一张泛黄的纸,递给姚氏:“这是你的身契,本来早就应该给你的,有时候想起来你又不在身边,就搁到了现在……好生收好。”
姚氏接过,满含热泪再次磕头。
转过身时,满脸悲戚的脸上划过一抹喜色,一闪而逝,哭着出了主院,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好行李后,又再回主院外磕头,然后才一步步离开。
她走得缓慢,很是不舍的样子。所有的下人都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