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酒头脑一热,跑回了自己家,回到家里,她坐了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了。
挪开右手,发现血已经不流了,但她还是不敢动太大幅度,小心的掀开一点车前草,她这才看到,自己大拇指的关节处,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看着怪吓人的。
楚酒酒嘶了一声,又把车前草覆盖回去,她有心洗洗伤口,毕竟这是镰刀割伤的,万一得了破伤风,那她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可是洗伤口,万一伤口又裂开,那不是更疼吗?
楚酒酒纠结半天,决定只把手腕上的血迹洗掉。
走到院子里,她蹲在木桶旁,看着手上已经干涸的血痂,她心疼的要命,这得吃多少蜜枣才能补回来啊。
洗着洗着,楚酒酒的目光落到旁边的小菜地上,这一看,她愣住了。
一个小时前被她踩断的青菜,如今已经立了起来,之前几乎是完全折断,只有纤维还连着,现在只折断了一半,剩下一半折断的伤口,是微微发黄的,楚酒酒见过这样的伤口,有些菜受伤以后再长好,就会留下这么一个黄色的痕迹。
楚酒酒盯着那棵菜看了足足五分钟,五分钟以后,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右边口袋上。
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用“不科学”三个字形容的,除了自己,就是这条能吸引动物的项链了。
同理,让这颗青菜死而复生的,如果不是自己,那就是这条项链。
而她辣手摧命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之前的鱼鸡蘑菇等东西都没复活,没出现过突然在锅里活蹦乱跳的情况,那应该还是项链的问题。
想想之前她做了什么,楚酒酒看向还剩下不少水的木桶。
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楚酒酒大胆假设了,却没有小心验证,她直接把车前草揭开,用右手舀了一点木桶里的水,然后浇在了受伤的左手上。
楚酒酒等了一会儿,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手不流血了,车前草也就没用了,楚酒酒疑惑的看了一会儿奇迹再生的青菜,不禁怀疑是不是植物自身的修复能力太强大,等楚绍回来,她要好好问一问。
这么想着,楚酒酒站起来,又往河边走去。
可不能因为赌气,就不去割草了,不然,大队长会生气的,村里人也会瞧不起她这个城里来的孩子。
楚酒酒感觉自己也就耽误了没一会儿,可等她回来,韩生义、牛草、还有镰刀,全都没了。她孤零零的站在河边,茫然了一会儿,她转身往队部走,半路碰上了妇女主任。
妇女主任拦住她,关切的看着她,“酒酒,听说你割手了,割哪只手了?”
楚酒酒一愣,“谢主任,你怎么知道的?”
“生义跟我说的,我找黄大夫要了一点纱布,来,我看看,严重就给你缠上。”
说着,她拉起楚酒酒的手,先看右手,啥也没有,又看左手,好家伙。
这么大一道口子,再不缠上,它自己就愈合了。
妇女主任:“……酒酒,这就是你割到的地方?”
楚酒酒其实比妇女主任还想不到,她心里震惊,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就强自淡定的嗯了一声。
妇女主任有点生气,“韩生义告诉我,你流了好多血,我这才赶紧出来找你。”
楚酒酒被握住的手僵了一下,她低下头,往回抽了抽,却没抽动,“我、我骗他的。”
妇女主任挑了挑眉,随后露出了然的神色,好像已经把楚酒酒看穿了,“你啊你,以后可不能开这种玩笑了,把韩生义吓一跳,还把我吓一跳。”
楚酒酒虚心听训,“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谢主任,你知道韩生义去哪了吗?”
妇女主任叹了口气,“还能去哪,打草去了。菜地那边也有牛草,就是不如河边的好打,他还让我告诉你一声,你不用去了,在家休息就行,他会帮你打完。”
说到这,妇女主任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酒酒,你看韩生义对你多好,以后别欺负他了。”
楚酒酒:“……是他欺负我!”
“好好好,他欺负你,”妇女主任一脸的真拿你没办法,“不管谁欺负谁,都不能在劳动上开玩笑,也不能偷工减料,今天的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种滋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楚酒酒憋屈的答应了一声,妇女主任严肃的脸色马上变得缓和,楚酒酒太乖了,她还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下次打草小心点,回家吧。”
说完,妇女主任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楚酒酒也没继续在这里站着,她转身快速往家跑,却不是听妇女主任的话,而是记挂着还在院子里放着的那半桶水。
今天的经历过于匪夷所思,楚酒酒心脏砰砰跳,顾不得其他,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绝不能让别人发现。
她太小,还不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只是隐隐的感觉到,项链的存在,还有自己的来历,都是不能被这个村子、乃至这个世界知晓的,尤其项链还有这么多惊奇的功能,如果被有心人发现了,他们就会过来抢。到时候,自己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又要被打破了。
楚酒酒跑回家,双手用力提起剩下的半桶水,她站在院子张望了一下,然后费劲的把水桶放到了大房间的角落,蹲在水桶边上,楚酒酒摸了摸口袋里的项链,开始对着水桶沉思。
毋庸置疑,项链是个宝贝,它除了能吸引动物,还能治伤,只是它究竟是怎么发挥治伤作用的,还需要好好验证一下。
楚酒酒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那道伤口还在,只是变得很细,疼痛也消失了,看着伤口,楚酒酒的想法变得天马行空,连项链其实是个超现代科技,她被治愈以后,就会拥有超能力,从此变成项链侠的画面都幻想出来了。
想象了一会儿自己戴着项链行侠正义的英勇模样,楚酒酒成功把自己逗笑,揉了揉脸,让自己回归现实,楚酒酒拍了拍已经蹲麻的腿,站起身来,她跑到堂屋,拿了几个空的竹筒过来,把木桶里的水转移到竹筒里,剩下的她琢磨了一会儿,全都倒进了自家的菜地里。
这块小菜地,就是她的试验田,这水有没有别的作用,等明天就知道了。
水桶干净了,楚酒酒就把它放回到了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楚酒酒估摸现在是下午三点钟,天气还是很热,也不知道韩生义有没有把草割完。
对妇女主任,她可以说自己是在骗人,然而韩生义亲眼看见了她的伤口,又看到她流了好多血,如果她现在就活蹦乱跳的去割草,韩生义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异样来。
可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替自己劳动,楚酒酒又觉得心里不得劲。
不是不好意思,只是不愿意再承韩生义的情。
想了一会儿,楚酒酒扭头回到堂屋,又把鱼篓拎了出来。
*
六十斤的牛草,整整齐齐码在青竹村晒谷场的西北角上,这里也有一个牛棚,不过这是真正的牛棚,两头牛站在里面,悠哉悠哉的吃草。隔着几十米远,都能闻到这里的牲口味,韩生义把牛草码好以后,又搬了一部分放到饲料槽里。
牛棚不止他一个人在,后面还有一个人在铲牛粪。
张富来站在牛棚的最里面,夏天温度高,牛粪的味道更重,他待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偏偏大队长当初说的,就是让他铲到秋收,一整个夏天都要与粪为伍,张富来感觉等不到秋收,他人就疯了。
家里连遭大难,爸妈被带到公社以后,又被带去了镇上,如今下场难料。家里乌烟瘴气,兄弟姐妹七个人睡在一条炕上,又挤又吵,每个晚上都不安生。连奶奶都不像以前那么疼他了,找她要钱,只能换来一顿臭骂。
张富来想不明白,好好的家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都是楚酒酒,自从她来了,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带着怨气,张富来把铁锨杵在地上,看向闷声放牛草的韩生义,他喊道:“喂!臭老九!”
村里不知道牛棚关押的具体是什么人,干脆就统一称呼他们臭老九。
韩生义听见张富来说话了,但是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张富来一看,心里的怨气更大。自从张婆子不再给他钱,以前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几个小子就不搭理他了,他身上沾着粪臭味,家里的兄弟姐妹也避着他走,有时候他大哥心情不好,就把他赶到地上睡,讽刺的是,他以前就是这么对待楚绍的。
混到猫狗都嫌的地步也就算了,现在连韩生义这个臭老九都敢无视他,这哪行!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啊!”
啪嗒。
韩生义放牛草的动作一停,他垂下眼,看向自己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