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酒拽着楚绍,两人跑到家门口,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楚酒酒把那些票拿出来,果不其然,楚绍的脸色也渐渐变了。
这是多少票啊……
他爸当政委的时候,他家的票据就是这么的富裕,可现在他爸已经不是政委了,怎么他还有这么多票,这都是哪来的?
楚绍没有楚酒酒那么激动,捧着那堆票,楚绍突然想起来,问她:“信呢?”
楚酒酒愣了一下,指指桌子上,“我看见这么多票,就直接过去找你了,还没看里面写了什么。”
楚绍把票又还给楚酒酒,展开信纸,楚绍发现楚立强的开头称呼变了,以前是楚绍,现在是楚绍、酒酒,展信佳。
楚立强是收到他们的去信以后,才写了这封回信,前面先说他对他们两个生活在一起感到很欣慰,对于在村里遇到的困难,他点拨了一下两个孩子,让他们别再冲动,如果以后遇上了无法解决的麻烦,一定要先给他打电话。他寄来的两张差旅供应券,足以让他们两个买票去任何地方,这是他送给两个孩子的保命符,希望他们一定要保管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千万不要用。
后面,他说了一下这些票的来源,一半是他自己的,自从来到这个部队,每月的津贴和供应,聂白都不少给他,但他之前都没怎么用过,记得上次打电话,楚酒酒说他们没有棉花票、也没有布票,生活上似乎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于是,他找聂白和其他战友借了一些票据,主要是能让他们过冬的东西。
信的最后,楚立强让楚绍别再报喜不报忧,如果缺什么,就跟他直说,他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最后的家人,如果他过得不好,楚立强在那么远的地方,也不会安心。
楚酒酒跟楚绍一起看完,心里满满的都是高兴和羡慕。
“太爷爷对你真好~”
听出楚酒酒声音里的艳羡,楚绍偏头看向她,“他对我好,我对你好,就等于他对你好。”
楚酒酒:“……”
哪有这么算的。
接过信纸,楚酒酒叹气道:“太爷爷应该还没收到我寄给他的东西,他在信里都没有提。”
楚绍:“这才多久,包裹走的比信慢,等下一封信过来,你再看看。”
好吧,楚酒酒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把信塞回到了信封里。
楚绍翻看那些票据,他属于后知后觉的那种人,刚才没激动,现在看着那五张霸气的印着“一百市斤”字样的煤票,他不禁也心潮澎湃起来。城市靠烧煤取暖,一到冬天,到处都是蜂窝煤炉子,农村则靠烧柴烧炕,然而楚绍他们住的这栋房子,它没有炕。
楚绍本来就愁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候,他更担心他和楚酒酒连棉被都买不到。现在好了,他们也能烧煤了,而且楚立强给他们寄了工业品券,他能用这个去买一个铁皮炉子,到时候就放在卧室里,不管白天晚上,都把它烧的热热的。
翻着翻着,楚绍突然皱起眉来,“月事带票,这是什么?”
楚绍没见过,他妈妈用的时候都是避开他的,楚酒酒听见,抬头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之前我还想问你呢,月事带是什么东西?”
楚绍:“是不是腰带啊?”
楚酒酒凑过来,跟着一起猜:“也有可能是领带。”
……
楚立强听见了楚酒酒的声音,听出了她是小女孩,却不知道她今年多大了,因为楚绍提醒过,所以楚酒酒在信里根本没写自己的具体信息。楚立强想着,反正这些票放在他这一点用没有,不管楚酒酒能不能用到,先寄过去呗,万一她就用到了呢。
猜不出这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楚绍便打算下回去镇上的时候,直接拿出来问售货员,楚绍还不知道他距离人生第一次社死已经很近了。把信和票都收起来,他又回到地里去,而楚酒酒,她看了一会儿报纸,然后便开开心心的出去找韩生义了。
韩生义把菜地里的活都弄完,楚酒酒带着自己的午饭,还有韩奶奶刚做好的干粮一起过来,他们俩一边吃,一边聊天。
楚酒酒重点描述自己一夜暴富的心情,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了。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票!太奇怪了,拿着钱的时候,我就不会有哇,好多钱的感觉,但是一拿到票,我跟你说,那种感觉,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韩生义:“……”
楚酒酒说话夸张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直到今天,他也还是没能适应。
韩生义提醒她道:“全国通用票日期更长,你们可以先把这里发的票都用完,再去用通用票。”
楚酒酒连连点头,“楚绍也是这么说的。对了,生义哥,你这边的活不是都干完了吗?咱们上山捡蘑菇去吧。”
刚下过雨,蘑菇们肯定又齐刷刷的冒头了,楚酒酒很想再去捡一回大灵芝,那个灵芝被她寄给楚立强了,她自己都没尝到是什么味呢。
韩生义看了一眼仍然雾蒙蒙的山,“我想傍晚再去,现在这段时间,山上有一种果子,这里管它叫中秋果,它只在中秋前后这段时间长,而且只有晚上才能摘,白天摘下来只能当场吃,不然都走不到下山,它就坏了。”
楚酒酒听的稀奇,“这么快,那这种果子氧化能力很强呀。”
现学现用,虽说楚酒酒还没开始正式的学化学,但邓国元教楚绍和韩生义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听着,不管听没听懂,反正她记住了。
……
楚酒酒也看向山上,犹豫一会儿,她的心思逐渐活络起来,站起身,她去拽韩生义的胳膊:“现在就去嘛,先捡蘑菇,捡完蘑菇再去找中秋果,咱们先找到了,守在一边,等着晚上再摘也行啊。”
韩生义拗不过她,只好跟她一起站起来。
因为来的时候忘了拿篮子,他俩还回了一趟家,中午到了,楚绍已经回来了,楚酒酒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听说他俩要上山,楚绍皱皱眉,“篮子在那边,你们自己去,我要学习。”
楚酒酒:“……”就知道是这个回答。
临走的时候,楚酒酒对楚绍摆摆手,告诉他今晚自己会回来的晚一点,楚绍表示知道了,他俩才出门。
往山那边走的时候,楚酒酒碰到了赵连长,他也骑着一辆自行车,车把上还挂了一个手电筒,他家的大黑狗在自行车旁边跟着跑,远远的看见楚酒酒和韩生义,他对他们俩点了点头,然后才骑着离开。
那条大黑狗,就相当于他们青竹村的军犬,全村人都喜欢它,它也很有灵性,尽职尽责的保护着全村人,比如楚酒酒遇到人贩子那一回,就是多亏了这条大黑狗吓退人贩子。
但楚酒酒因为被它追过,一直对它有点难以言明的心理阴影,她看见这条大黑狗就不敢动,直到赵连长骑远了,楚酒酒才长舒一口气。
韩生义:“它都不追你了,你怎么还怕它。”
楚酒酒痛苦的摆手,“它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韩生义:“……”
明明是挺悲伤的一句话,为什么他听完了,不仅内心无动于衷,还有点想装没听见。
赵连长职责重大,他经常骑着车在村里跑,楚酒酒和韩生义都没在意,他们继续前进,到了山上,就开始熟门熟路的找起蘑菇来。
这一次没有楚绍带着,再加上上午已经过去了,好东西都被人摘走了,他俩的收获都不如上一次多,就连韩生义说的那种中秋果,他们也没找到。
韩生义把中秋果描述的那么神秘又神奇,勾起了楚酒酒的兴趣,她非要今天找到一个不可,两人一边捡蘑菇,一边往更高的地方走,慢慢的,韩生义身后的背篓满了一大半。找到一块石头,两人坐在上面休息。
今天的天气不热,温度可能就是二十七八度,但山上雾气特别大,刚上山的时候,雾很浓,能见度特别低,他们俩不敢往上走,就怕无意中碰到什么猛兽,或者挂在树上的蛇,后来雾气渐渐散了,然后现在,雾气又慢慢涌了上来。
这说明,白天马上就过去了,用不了多久,天就会黑下来。
韩生义说:“还是下山吧,找不到就算了,等一会儿天黑了,就没法下去了。”
楚酒酒不禁抱怨了一句:“今天雾怎么这么大啊。”
韩生义:“今天是白露,每年的这天,温度都会变低,温度一低,咱们这的大雾天就跟着变多了。”
楚酒酒一边往下走,一边牵着韩生义的手,不知道往下走了多久,韩生义突然停下,“等等,好像有人。”
楚酒酒正专心下山呢,听到这话,她连忙抬起头,“什么人,也是下山的吗?”
韩生义没回答她,安静的空气中,远处的脚步声和口哨声一起传过来,楚酒酒和韩生义同时皱起眉,他俩都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往口哨声传来的方向走了两步,楚酒酒先看到了对方的脸,然后,她一把抓住韩生义,带着他往树后面躲。
她瞪大眼睛,用口型告诉韩生义:“陈三柱!”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俩都想起了下午看见的赵连长,那时候他们还没意识到他怎么骑车走了,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有事出去了,或者,是去巡逻了。
麻鸭——
楚酒酒心脏砰砰跳,这种害怕又跃跃欲试的心情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捉奸在即的魅力吗!
……
没碰上的时候,楚酒酒愿意听楚绍的话,先注意自己的安全,然后再伺机寻找证据,但现在证据都送到自己眼前来了,楚酒酒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它。
这大晚上的,天马上就黑了,要说陈三柱是上山来看月色、或者猎猫头鹰,打死周小禾她都不信!
韩生义注意着陈三柱的脚步,说实话,他有点不懂楚酒酒为什么一看见他,就条件反射的拽着自己藏起来,明明陈三柱才是偷情的那个人,他们又什么都没干。
但把头转回来以后,看见楚酒酒那双在昏暗的环境中爆射出亮光的眼睛,韩生义就明白了。
“……”
“……”
“我跟着他,你跟着我,千万不能发出声音来。”
楚酒酒立刻点头。
他们一直以为陈三柱和周小禾见面,会在周小禾的家里,哪知道,他们这么谨慎,宁愿冒着被狼吃的风险,都要出来夜半私会,幸好陈三柱的目的地没那么远,要不然,就凭他们两个孩子,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被发现了。
陈三柱走的方向很陌生,最起码楚酒酒是没来过,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透过雾气,楚酒酒隐隐约约看到对面有一栋破旧的茅草屋,这是以前上山打猎的猎户建的,有时候他们需要在山上过夜,于是便集体建了一栋简易的房子,这里床、锅都有,只是建国后人民生活变好,山上的猎户都下去当屠夫了,很少会有人继续从事这么辛苦的职业。
这栋茅草屋也不知道废弃了多长时间,门外长满了爬山虎,在这个时间,这个环境下看到这种房子,楚酒酒条件反射的一哆嗦。
浓雾、破屋、深山,好家伙,陈三柱进去以后还能出来吗?
陈三柱没看过那些洗脑的恐怖片,他走进去的毫无压力,进去以后,他又把门关上了,楚酒酒和韩生义在外面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的走近屋子。
破屋有破屋的好处,它很适合违背伦理的人过来私会,也很适合捉奸的人过来听墙角。
毕竟,这几面墙全是破的,没一个是完整的。
……
韩生义蹑手蹑脚的走到一面墙旁边,然后他指了指自己旁边,楚酒酒过来,蹲在一旁,竖起耳朵,仔细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周小禾:“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最近别来找我,陈二柱现在还被关着,我得跟你避嫌!”
陈三柱:“哎呦呦,你什么样我没见过,现在才避嫌,晚了吧?”
周小禾:“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到底有什么事?”
陈三柱:“啧,你就不能温柔一回,赵前进不碰你,我可是你最后的港湾了,再对我这么凶,小心我把你的事告诉赵前进。”
周小禾:“你敢!”
陈三柱:“哈哈哈,开个玩笑,我哪敢惹你啊,惹你的人一个好下场都没有,啧啧,看看陈大红、看看张凤娟、再看看赵前进,心肝,你可真狠。”
作者有话要说:怕你们被气死,也怕我自己被打死
都闪开,我要剧透了!
张凤娟不是周小禾直接害死的,她的死真是意外,陈三柱不知道,他只是以为,是周小禾动的手而已
不过现在酒酒也这么以为了,所以周小禾离死不远了
*
另外,是的,太奶奶真死了,本文没有狗血剧情,失忆再嫁是不会出现的,如果她没死,我也不会让她频繁出现在回忆里了,这是过世的人才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