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看来拓跋焘是彻彻底底地调查过了她,知道她与木兰有旧。
这可巧了不是?她之前就想既然自己已在拓跋浑身边立足,那要如何才能在不惹得拓跋浑怀疑的情况下将木兰调到自己身边。现在可好,拓跋焘直接帮她完成了这项任务。
不过这也要得益于木兰自己的努力。
她听说了:三年前的怀朔,有个叫花木的小兵四处救人,这才没让怀朔的军民都死在柔然人放的大火里。
她也听说了:十夫长花木奋勇杀敌,不仅立下赫赫战功,更擒获几个蠕蠕副官。为了阻止了愤怒的魏军杀死这些蠕蠕副官为伙伴报仇,花木被人砍伤了一条手臂,还遭人当众辱骂。但正因为花木阻止了这些魏军,事后才有魏人将领从这些蠕蠕副官们的嘴里拷问出了重要的情报。魏军两万多人的军队免于埋骨在峡谷之中。花木因此升任百夫长。
她还听说了:百夫长花木没事就拿着自己率领的百夫掼。掼着掼着这群小子们居然个个都练出了奇奇怪怪的本事。有人擅长撩阴腿,有人擅长放冷箭,有人擅长打人脑袋,有人擅长逃跑……总之就是个个不讲武德,但个个都能从战场上活下来。
普通士兵没了武器就没有战斗力,这伙人却是被数量几倍的敌军追得嗷嗷跑,最后他们一个没死,倒是追他们的敌军死伤过半,还被抓了首脑。
于是花木又被升为了千夫长。
到了能指挥千人,花木又开始干“坏”事了。她开战前就设好陷阱,接着天不亮就跑去敌人阵前,用从柔然俘虏那里学到的骂人话开始叫骂——要知道其他的魏军被柔然人骂了,那都是恨不得砍掉柔然人的脑袋。就只有花木,一个劲儿让人多骂点!努力骂!加油骂!重复的骂有什么意思!给老子骂出花儿来!不骂出创意不骂出高度不许睡觉!
不少人觉得花木这小子脑子有病,谁想转头花木就“学以致用”去了。
花木艺高人胆大,引着柔然人的部队往陷阱跑,不过几次的功夫就把柔然给搞怕了。后来柔然人再与魏军对峙,哪怕占据了优势眼看就能了结魏军,却又怕这是魏军的陷阱,硬生生放走了魏军的部队。前头溃散的魏军与后头的魏军汇合,一个回马枪杀得柔然人丢盔卸甲。
花木,升万夫长。
叶棠始终关注着木兰的动向,也因此她每次听到木兰的动向心中都会涌起万千豪情,热血满腔。
她真想抱着木兰对她说:你做得真好!比我想得好十倍!百倍!千倍!万倍!你是令我骄傲的女儿!你是我的骄傲!
可她不能。
所以她只能在心中将这些话对着木兰说了一遍又一遍。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木兰,叶棠面对其他任何人时都没有波澜的心微微颤动起来。
“……无香子?”
拓跋浑的声音拉回了叶棠飘远的神思。
叶棠微微一笑,口中问:“这花木可是那巧使妙计诱使蠕蠕几番中了我魏军陷阱,后来因惧怕我魏军而错失攻击时机,被我魏军一网打尽的那位小将领?”
拓跋浑撇撇嘴:“除了他还能是谁?军中便是有第二个花木,也没有他这么出风头的花木!”
想做将军、尤其是高品阶将军的裨将并不容易。要么得有个好的出身,要么得有相当的声望、名望与威望。再要么就是有命熬到积攒了一定的功勋。
拓跋焘把木兰安排到拓跋浑身边除了她与叶棠有旧,也是因为木兰的功勋足以服众,她去给拓跋浑当裨将众人是认可的。
“那实在是太巧了。”
“将军也知道吧?贫道在来平城大营投奔将军的路上曾遭了些难。关键时刻就是这位花木小兄弟帮助的贫道。贫道以前也差将军身边的人去给这位小兄弟送过东西。”
拓跋浑依稀记得无香子确实说过她有个小恩人在新兵营里。
“……你确定你说的和我这新裨将是一个人?”
拓跋浑听过木兰的化名“花木”,可时隔三年,木兰对他而言又不算个人物,他早已经把自己听过的东西忘记到了天边。
“贫道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拓跋浑感觉在叶棠的眼里瞧见了前所未见的光芒。这种光芒让他愈发本能地讨厌起了素昧谋面的花木。
“花木小兄弟为人率直,又勤恳好学。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不奇怪。”
门外的万忸于惇与贺兰景对视一眼,两人不用从门缝里偷窥也能想见拓跋浑的脸色绝对不会好看。
谁让无香子从不轻易夸人呢?虽然就是两句话的事情,可就是拓跋浑也没有过这种纯粹挨夸的待遇啊。
“……你挺看好这小子嘛。”
像是听不出拓跋浑的话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叶棠和蔼道:“贫道是挺看好花木小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