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一定是搞错了……我、我阿……阿兄如何会带着女人私奔?”
他阿姊木兰本来就是一个女人啊!
女人有什么本钱带着另一个女人私奔!
平城大营的将官并不反驳花雄,他甚至对着花雄做了个“请”的动作:“戊四百零一,进去吧。”
被登记为新兵被允许入营的花雄此时已无退路。他要是敢在这里拒绝入营,那他就是妥妥的逃兵。
得财家的儿子们因为他们的父亲是逃兵,刚一满十三岁就被人给抓走了。花雄本以为他们是被抓去参军了,还羡慕过一阵子。后来才听人说得财家俩小子没能成为士兵,倒是成了某个大营的苦力,需做满二十年的苦工才有机会回家。
苦力能活三五年都算是幸运的。二十年……得财家的儿子们日后怕是没机会归家了。
咽了口唾沫,想不到自己要是在入营的地方被人当成了逃兵会有何下场的花雄硬着头皮走进了平城大营的门。
从这一天起,他的苦难就正式开始了。
“花木”曾经是平城大营最闪亮的启明星。他是众人艳慕的对象,拥有着令人嫉妒的武艺才能,还有着与谁都能交好的爽朗性格,让再看不起他的人与他结交之后都会发自内心地倾慕于他。
嫉恨花木的人见了他要自惭形秽。崇拜花木的人见了他本人只会发现他比传闻中的还要光辉璀璨。
花木是一个传说,是一个奇迹。
他是不少人心中的英雄,因为不止怀朔一战,后头许许多多的战役里有不少老兵都是被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花木一个人能捡的人不多,他的同伴们就跟着他一起捡。哪怕是大夫断言“已经没救了”的残疾花木也要把人扛回来。
无论何时也不失善性的花木就像是开在战场上的花,脆弱至极却又令人移不开目光。他的存在本身对于一些将士们来说就是救赎——只因他的存在像是在说:人性不灭,战争毁不掉人的良善之心。
所以当花木带着南平王的女人私奔到刘宋这一消息坐实并传开之后,一切都反噬了。
崇拜过花木的魏军唾弃他,嫉妒过花木的将士恨不得将他贬低到泥土里。以前就看不惯花木总是出风头的人美滋滋地四处马后炮,说自己早就看出那花木不是什么正经人,正经人哪儿会像他那样伪善?
“这就是那花木的弟弟?”
习惯了被人当猴儿一般围观的花雄低着头想要从练武场离开,不想他刚一抬脚,那带人来围观他的新兵就一脚踹向了他的小腿。
花雄从未习武,这些年又被花弧殴打得浑身带伤。猝不及防地被人这样袭击,可想而知结果自然是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强忍着眼泪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掉出,花雄愈发憎恨木兰——都是阿姊!都是阿姊的错!要不是阿姊与人私奔,他如今哪儿能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不能哭、不能哭,他越是哭这些人越是要他哭得更惨。……对,这些人就与阿爷一个模样。看到他哭就打他打得越是起劲,美其名曰让他改掉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娘娘腔。
撑起身体从地上爬起,花雄想从另一个方向逃离,却又被这伙人给围了上来。
“也不怎么厉害嘛……不对,这玩意儿真的是那个花木的弟弟吗?花木当年可是掼得整个新兵营没有人不服他。这小子……就跟只癞皮狗一样,只会在地上乱爬。”
说话的人蹲下来揪起了花雄的头发,把花雄微微提起两分,对着他的脸叫:“汪汪!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