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止问功课。夏天带她们庭中放过风筝,秋天共拾落叶制了许多书签,入冬后还一起堆过好几回雪人,雪人的残骸前天仍能看见,廊檐下,威风凛凛。
蕊蕊摇头。“君上什么都没说。我们会看。”
竞庭歌稍忖,深觉当着孩子的面,慕容峋从未表现出任何。
“老师同君上于我们有再造之恩。我们亦盼望老师同君上好,就像,像盼望爹娘白首相携。这是大家说的,不是我一个人的话。”
这些孩子都是孤儿。蕊蕊曾经不是,但也未见过爹娘举案齐眉。
所以这样一句愿。
居然很叫人动容。
竞庭歌心知近一年动容之刻变多,是做了娘亲心肠变软,有意克制,终难敌岁月锻炼。
“知道了。回去睡吧。”
蕊蕊跪地仰头,还想问又不敢,一副看话本子焦灼主人公为何还没修成正果的模样。
竞庭歌再觉好笑,再想起阿岩,那孩子受阮雪音教养,又无爹娘在侧,来日或更早慧。
“去睡吧。我会认真考虑。”
雪落整夜,下一日敏姑姑至,门外初霁。
日色极亮照映西厢房,将妇人上了年纪稍显暗沉的脸也晕得匀白许多。
“敏姑姑乃贵胄亲眷,自过来那日我便多有注意。”竞庭歌示意对方坐,颇歉疚笑笑,“我这人心眼多,您在宫中经年,想来知道。”
妇人不坐,欠身恭谨回话:“小人从前在造办司当差,有关先生的事,耳闻罢了。只知先生智谋过人、胆识无双——”
“宫帷内、女子家,有多少人对这些感兴趣?还是男欢女爱、恩宠闲话,值得咀嚼吧。”
“先生——”
“皇后还是关美人?以我近来与陆相交情,不会是他。”竞庭歌懒在小伎俩上费唇舌,开门见山,“个中关节我也不对你说了,这年头,向来是少知保命;以我之见,是皇后授意,若对,你沉默便是。”
妇人微张了张嘴,似没料问话来得这样猛又似没想好要不要沉默。
终归是没立时出声。竞庭歌再道:
“并无人授意,这些话实乃你宫中当差多年、近一年常观君上与我往来,有感而发,闲暇时对孩子们叨叨罢了。若是这套话,姑姑收回去罢。您在造办司虽非长官,三年来中宫用度皆由您置办,久与鸳临殿往来便不说了,据我所知,来淡浮院之前您还最后为皇后送过一回缎匹,那一回,呆的时间比平素都长。”
她后倾寸许,意兴阑珊,
“所以姑姑还是拿出个像样的说法给我。您所求所期,去岁末我与陆相饮茶,随口打听过,皇后允你的,我也能。”
阮墨兮何故要让敏姑姑对孩子们透露这些,她其实没想明白。却莫名觉得与去春便兴起的有关她遍行三国筹谋的名声,存了关联。
如今阮雪音也以祁后威名被天下传颂了,祁西长官,女课领袖,与大祁天子同帷议政的一国之母。
宁安。便想起去岁阮墨兮赴新区前,她曾嘱她多关注此城状况,回来之后,倒没听她说什么。
又想起阮雪音在来信中说四月将往宁安,会带两个孩子,她若思念阿岩,可以去见。
阮墨兮曾道星象有示,今年仲春西边或有变。
还真要中?
能见阿岩,她自然去,须安排一番。眼下还有一趟行程,便是与慕容峋前往寒地。
终等到严冬,极北夜长,正是神光绚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