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听她这回合提慕容,总觉与从前不同,却是没了心情谈论情爱。“你与上官宴,从麓州到霁都,大半年时间,近两百日相处,全无发现么?他对你说过那么多话,没一句有用?”
竞庭歌怔了怔。半晌回:“都是些没用的话。”
阮雪音瞧她那神情也怔了怔。
“他让我别再回蔚国。不回去,许多事也就不用再继续。”他其实没明说要结为夫妇、一起度余生,但当然是这个意思。【1】
阮雪音呆望她片刻。“那你,怎么答的?”
“我说好。”
竞庭歌答完安静有顷。
方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粲笑开:“大着肚子,又被顾星朗为你准备的漫天烟火炸昏了头,随口罢了,总归都在做戏。如今看来,他也是随口,一个身负重任、心藏深谋的男人,怎会说出这种,”
她忽有些讲不出,又半晌才道:
“劝人归隐的话。”
阮雪音却觉上官宴,至少在那一刻,全然真心。
他想救她么?让她离开这一局。
就像前年冬夜,祁蔚边境,纪桓对慕容峋说:竞庭歌为女子,入仕立朝堂,时世所不容,请他念她一心辅佐于始终,来日无论何过,网开一面,放她自在云间。【2】
她对这段话印象太深刻。
她相信场间所有人都对这段话印象深刻。
纪桓,也想将女儿拉离这场漩涡?
“纪桓也曾提,要带我归隐。”便听竞庭歌道,“你记得吧,在边境,他向顾星朗请致仕时说了一次,后来私下谈话又说了一次。”【3】
与沈疾深谈之后,阮雪音自知已完全被拽进了漩涡最深处。
她没对她说,也不打算说,却在这一刻生出了与那两位相似的心情:
“你不考虑么?”
竞庭歌没听懂,“什么?”
“归隐。名声已经有了,竞庭歌三字一定会留挂青史。官衔,其实不那么重要了吧。”
锁宁夜半,雨后潮湿,虫鸣亦不如霁都或苍梧那样轻快。似低吟似咏叹的鸣声里竞庭歌看了阮雪音一会儿。
“依然重要。且我答应要助他一统青川。是我推他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会与他同行直到愿景完成。”
她顿了顿。
神情难得认真:
“我们不是还要,扫去此世代女子阴霾,一展新气象?很明显,我要给你当先锋了。顾淳风也是。”
这话也是从前没说透的。
但毫无疑问。
阮雪音收起关于归隐的话。“宁安那头,你真不知情?”
竞庭歌露出一个了然神情,“你得先告诉我是何事,我才能答,知与不知。”
“你不是猜到了。”
半刻安静。
“只你那学生还是——”
“好几个女孩子。持续在发生,一年多了。”
竞庭歌蓦然想到阮墨兮言,今春宁安或有变。
“我怀疑崟国故旧之中,有人布局。”阮雪音轻声,“不是阮仲。我今晚确认过了。”
竞庭歌心中已感不祥。
“我不得不往阮墨兮身上想。”便听阮雪音再道,“故国阵营,首当其冲考虑皇族。”而阮墨兮的出身及处境,关联动机,实在很值得注意,“这一两年你与她往来多么?她心性城府,相比从前如何?”
【1】640盛世烟火(下)
【2】734人间路
【3】733毕竟东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