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竞庭歌先一步防范,她不一定能号令蔚军,至少号令不到多少,所以一旦开战,主力会是崟国旧势。
推演一触即发,阮雪音强收思绪,望回面前处境,声音愈冷,
“你口口声声言污蔑。本宫便证明给你看,残害故国子民、酿此**大乱的究竟是祁是蔚,是我还是她。”
这种事,很难有物证,而人证无论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囿于各自原因,都不大会出现在此情此景下。
那跪地男子果然冷笑,“祁后又想随便抓几个人来佯装崟兵、承认行凶、继续嫁祸么?那些人做了这种事,必会被你们灭口,才永远供不出真相。”
“看来壮士深谙这套法则。不错,君上确实因震怒,处死了那几个崟兵。”
地上男子放声大笑:“灭口改称处死,一贯的假仁假义!反正死无对证,随便你怎么说!”
阮雪音不理会,返身朝停驻的车驾去。沈疾与温执依旧持械左右,警戒四方,步步随护。
到了车前,阮雪音很轻地拨帘,露一条缝隙,打量挤坐着、微微颤抖着的女孩子们。
雨天真冷,哪怕已经四月。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她声也轻,极尽温柔。
女孩子们没点头也没摇头,就那么望着她。
“我们若不露面,殿下还有法子么。”半晌萍儿道。
会比较难。至少就没法在这一刻、这绝佳的场合将真相公之于众,然后马上发起对蔚后的攻势。
“有。”但她不愿以此对她们施压。
“那要不我们还是——”另一个女孩子道。
“我去。”萍儿打断,又对身侧同伴,“一起吧?怕什么,殿下说得对,错不在我们,凭何是我们躲藏,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同伴被最后这句激起了斗志,纷纷起身,那打退堂鼓的女孩仍犹豫,见她们个个往外跳,心一横,也跳出去。
六个如花年纪的女孩子乍出现在磅礴雨雾中,皆立皇后身侧,瞧不清五官,只那神情脆弱又坚毅,怯怯又刚强。
恰似雨打娇花,而娇花不败。
“失踪的女孩子,除了本宫的学生阿月浑子遭凌辱过甚、已经过世,剩下的,都在这里。”阮雪音声已不如先前冷,带着悲怆地,震响在宁安城上空,
“君上仁爱,事发之后送了她们往安稳之地将养、重新生活,试问这世上的道理,有没有一项,是既为凶手、又为救赎?若有心隐瞒,何不灭口肇事者再灭口受害者,方得一劳永逸?”
举城震惊,所有人都不语望那六个姑娘。
“呸!”许久那地上狂徒应,“谁知你从哪里找来的几个孤女冒充——”
“景弘九年三月初四,”却被一女声打断,清亮带着颤音,“也是雨天,我在城南第四营给那人喂饭,他自称浑身无力,是伤病未愈引发高烧。那个时间,不知为何屋里没人,但军中不缺管束,我在伤兵营做事也有大半年,并无不妥。”
正是萍儿,赫然出列,一边说,沿着浸满雨水的城道往前走。
“他忽攥住我手腕,打翻了饭碗,我挣扎着逃,连滚带爬呼救,他便扑上来,给了我几巴掌,然后整个扑到我身上...”
细雨之中,字字显得朦胧。
却莫名真切,如雷敲在听者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