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元街上遍布重臣府邸,这周家小儿倒给了叛军绝佳的杀鸡儆猴机会。/p
“南军子夜入宫门,行的便是突袭之策,竟没得手?”/p
得手的意思可以是弑君,她没这么说。/p
“据闻是霍启大人值夜,闻知动静迅速调集宫内所有禁卫,含章殿前列阵阻挡。半个时辰后北军出动,也入宫门,然后内外混战,死伤无数。”/p…
“这般突然起事,可有说法?”/p
“不清楚。一说是君上为贼人所害,南军要救驾。”/p
不宜为真假说辞耽搁,知道了就好。竞庭歌一点头,“稍待。陆相的门生等在此地,我须将人应承了。”/p
她快步至董韶跟前,“相国正被围府中?”/p
董韶一揖,低声回:“北军中尉乃相国门生,想必先生清楚。局势虽这般,要突围相府将老师迎出,不是做不到。”/p
“陆相自己不愿出来?”/p
“宫内情形不明,双方混战,君上无旨,再兼其他要员都被南军围着,老师纵出,孤掌难鸣。”/p
现下北军的第一要务是护驾平叛,确不该分散力量去将要员们一一救出。且去年会试fēng • bō,已证明霍氏在朝中不乏党羽,这些个要员,围与不围,兵祸既起,并无差别,都放出来,反是祸害。/p
“所以陆相何意?”/p
“老师请先生往相府商议。”/p
这场突起于夜半的兵灾,实是将皇宫与衔元街分别都隔成了孤岛——君臣无法通气,所有空隙都被兵刀填满,待兵戈声止,恐也是胜负分时。/p
这两人之中有一人在使诈。/p
江城吧。已知关于霍氏的深水和慕容峋那封传信,都在暗示宫中内应正是霍启。但江城说,是霍启领禁卫展开的第一轮防御,才为北军争取到了时间,保君上无虞。/p
而无论哪边更不可信,她都只能跟其中一人走。/p
“烦请告知陆相,庭歌归国都,势必要先向我君复命,这便得随江城入宫了。之后商议往来,只好再想办法。”/p
董韶斜扫那头书生一眼,“恕我直言,此人——”/p
竞庭歌一笑,“我能想到的道理,陆相自然也能想到。董兄只须将庭歌这番话原原本本转述给相国。”/p
董韶一凛,实在想不出这么个小女子,凭是如何聪慧狡黠,被骗进此时的皇宫,能有什么好下场。/p
很可能尚未入宫便被除了。/p
但一来他奉老师之命邀请,对方不应,只得作罢,并没有死劝、救其性命的必要;/p
二来,她是竞庭歌,一向行事莫测且善于自保,此时敢跟人走,难说备了后手。随行不就有十名骑士?个个身披铠甲,携弓带盾。/p
遂不多言,再揖告别,返身远去,很快有兵士紧跟其左右。/p
北军吧。护送陆相的使者回去。/p
之所以来北城门,也是为此缘故,这头有北大营,不愁没人用。/p
竞庭歌复招江城近前,“多少人护咱们入宫?”便瞥身后马车,“我要驱车进城。”/p
江城颔首,“可以。宫门前下车便好。先生莫急,目下北城稳当,咱们有这十名骑士,无虞。”/p
就是本无一兵一卒会护送的意思了。竞庭歌心下冷笑,便要上车,只听江城犹豫着问:/p
“先生的这十名骑士——”/p
可算反应过来了。/p…
却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两日前慕容峋派出的亲卫。“我从棉州带回的。”/p
这般答,拉开车门闪身入。“走吧。”/p
那扇门将竞庭歌的心也隔成里外两个天地。/p
门内阿岩仍坐在她下车前的位置,已经吃完了枣糕,手里攥着竞庭歌留下的锦帕,似想自己擦嘴擦手,却越弄越乱,满脸深红的糕渣。/p
却是那样可爱,不到两岁的幼童,嘱咐不乱动就乖乖坐着,说了别出声,当真自己在车内始终没喊她。/p
竞庭歌过去,将外间纷繁、前后思绪尽抛开,重将女儿抱进怀里,给她擦净脸手,又问还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p
阿岩通通摇头。/p
自己这样的人,倒能生出这样的女儿——长在金玉堆,此趟出门前锦衣玉食几百日,忽开始跟着她奔波受苦,居然毫无怨言,甚有些甘之如饴。/p
“孩子只要跟着娘亲,去哪里、吃穿好不好,心里都是甜的。”便想起临别时阮雪音说。/p
这丫头还真是照顾两个孩子得了道。她满腔酸涩欣慰,望着阿岩的小脸只觉疼不够。小娃娃却抬起两只肉乎乎小手去捧她的脸,盯着瞧。/p
自林中重逢便开始这样。竞庭歌初时以为是分别日久,要细细看,确认她样貌;后来才反应,是因自己苍白难看,与离开锁宁旧宫前大不同了。/p
方才连江城董韶见了她,都面露异色,何况孩子呢?/p
母女俩便在这相拥的短暂辰光里,随车进入苍梧城。/p
听不大见兵戈声,约莫是夜里一击未中,双方开始了拉锯。她不谙真实情形,只能透车窗缝观摩行进路线,马车拐入玄采巷,突然停了。/p
【1】829为桥/p
【2】775第二叩/p
《青川旧史》/p
喜欢青川旧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