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节夜宴过后,闹腾了近两个月的祁宫总算安静不少。这日云玺入得寝殿,见阮雪音正在书架前徘徊,仿佛在找书。
“夫人可须要奴婢帮忙?”
“不必。总共就带过来两箱,一共也没几本,就快找到了。”
一壁应答,回头见云玺目光熠熠,面有得色。
“你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如此精神。”
云玺抿嘴一笑:“也没什么,适才在殿外听几个小丫头胡说。夜宴那晚从明光台上下来时,不是珍夫人伴驾在侧,眼看要去采露殿吗?结果刚行至御花园,君上又折回了挽澜殿,说是还有政务要处理,命涤砚亲自护送珍夫人好好回去。”
阮雪音眼睛扫过一本本书册,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随口道:“这有什么?”
“刚棠梨她们几个说,许是那晚君上看了夫人准备的飞星盛景,念念不忘,所以临时改了主意呢。”
阮雪音心道荒谬,若真如此,你们君上就该来折雪殿,可人家却回了挽澜殿。因果逻辑都不顺的事,可怎么推想出来的?
正要蹙眉,转念一想,罢了,这些丫头在折雪殿伺候,小半年也不见君上来一回。圣恩不至,她们平日里差事也不好办,便让她们拿这事儿说说嘴,哄着自个儿高兴些也好。
于是也不说什么,继续找那本《太玄经》。云玺见阮雪音并无不悦,继续道:
“不过那晚的星雨真好看啊。夫人此前一直不动声色,奴婢还担心来着。谁知夫人竟有这样的好心思。不仅宫里,听说整个霁都都闹开了,到今日城里还在谈论此事呢。”
“这奔星落雨是自然天象。每年都有的。”
云玺吃惊:“奴婢此前却从未见过。”
阮雪音略一思忖:“想来跟霁都的地理位置有关系。但最主要还是跟时辰有关。一般来说,观测星雨的最佳时间是子时到寅时,而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睡觉。不过今年确实凑巧,刚好是天长节当日,且在亥时便能颇具规模。我看了大半个月,一开始还不敢确定,连我自己都未在亥时见过星雨。也算运气好。”
她眸光微动,终于看到从上往下第三排右起第三本,《太玄经》。一壁伸手去拿,继续道:
“其实若能等下去,到半夜更好看。绝对比亥时那会儿好看。”
言及此,她忽想起彼时在明光台上,自己也曾告诉顾星朗子时之后壮丽更甚。不过他日理万机,应该不会为一场星雨熬至半夜吧。
她望向窗外瓦蓝色的七月晴空,今日是初九,离竞庭歌返回消息的日子不远了。
不知她进展如何。
蔚国的七月初九在下暴雨。
慕容峋一路乘辇轿到了沉香台下,又在霍启和其他两名宫人的雨伞包围下走上去,仍然沾湿了衣角。
然后便看到竞庭歌埋在那樽盘里,一张小脸几乎要贴上去。
他走过去,略瞟一眼,目光扫过方盘左下角那行青金色若隐若现的小字。那是一个时间。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
又凝神盯了一瞬。
继而坐下来。
“你在查顾星磊的案子?”
竞庭歌不接话。这种明知故问的话她从来不接。你都看到日子了,这个日子谁也不会理解错,斩钉截铁有判断的事,偏还要用问句,无非就是想我跟你解释。我不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