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淳风闻声抬眼,仍是慵懒,道一声“嫂嫂来了”,并不起身。
阮雪音思忖片刻,回身叫云玺和阿忆都到殿外相候,待殿门关上,方缓步过去,掀了珠帘走近:
“殿下在看什么?”
顾淳风低头将手头书卷合上,烛光里书名清晰,竟是一本《大学》。
阮雪音更觉奇特,下意识眨了眨眼:“好看吗?”
“嫂嫂难道没看过?”
我当然看过,但你——
这么枯燥的论述,讲的还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一个过去几乎不读书的姑娘,一上来就看《大学》,读不进去的吧?
却听淳风继续道:“闲来无事,闷在这灵华殿也不知道能干什么,索性去书架上翻翻。”她抬眼,见阮雪音一脸愕然,嗤一笑,“嫂嫂是否觉得我滑稽?这么个不学无术的人,竟读起典籍来了。”
“那倒不是。”阮雪音干笑,“只是若诚如殿下所言,你从前不学无,不大看书,如今突然来了兴趣,可以从更浅显些的入手,这本比较费神。”
“是吗。”
一句陈述语气的反问。
“这本书从前阿姌老看。那会儿她总叫我多读书,成排成排地攒书架,我自然没兴趣,都是她在看。”她将那本厚卷随手扔到一侧圆几上,翻身下榻,“最近想想,这满架子的书,恐怕本来就是给她自己攒的。借我的名头罢了。或许是她父亲要求的?要谋事,总要读书。”
阮雪音深觉有理,继而蹙眉:“这么大半个月了,你都闷在殿中翻书?”
顾淳风一愣,心道我初八夜里才回来,今日十七,哪有大半个月?
正要开口,突然顿住:是了,她出宫追阿姌乃机要,除了九哥、长姐和纪齐——
或者连纪相和长姐夫都蒙在鼓里?毕竟纪齐拿的是密令。
应是再无人知道。合宫只当她在禁足,自然也包括阮雪音。而灵华殿的人必奉了旨不会泄露半句。
那么阮雪音对阿姌事件的所知,不包括那盆兰花。父君的崩逝真相,阿姌的自戕。
看来九哥也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这么想着,随之改口:“可说呢。这两天已经有些呆不住了。嫂嫂说得对,这书,不好看。”
阮雪音心想这倒是个好机会,接了对方话头道:“既然呆不住,殿下可愿意出门吃顿饭?”
顾淳风挑眉:“出哪个门?”
“自然是灵华殿的殿门。”
只能是灵华殿的殿门。那道宫门,怕是要待你嫁人那日才出得去了。
“什么缘故?宫宴还是家宴?”她略一想,“我记得嫂嫂的生辰是二十二,明日才十八。”
阮雪音一怔,有些哭笑不得,“殿下想岔了,我的生辰何须设宴?”停顿片刻再道:“蔚国来了使臣,是我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