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到了,我偏居一隅,离挽澜殿和披霜殿都远。对了,披霜殿是瑜夫人的住处。”那些浅金淡白在空气中弥散,渐渐向茶桌边蔓延,“整个祁宫里距离挽澜殿最近的,一是承泽殿,历来为皇后所居;其次便是披霜殿。所以你问感情好坏,我所知不多;从客观情形判断,当是很好的吧。”
“客观情形?就凭居所远近?”竞庭歌仰头,煞有介事将正殿从上到下环绕整圈打量一遍,“你方才不是说,这里曾是明夫人的住处?”她眸光流转,笑意里也像盛了那淡白日光,“段明澄是谁?祁国第一宠妃,青川历史上最著名的美人,顾夜城为她破了后妃不宿君王殿的顾氏皇族规矩,听雪灯亮夜如昼。”
脆壳被剥开,饱满的南瓜子应手指力道破出。她将壳瓣随意扔至桌面,瓜子留在掌心,把玩片刻,又将瓜子也扔在桌上。仿佛这一番指间游戏全不为入口,只是为练手——
壳破子出,了无意趣。
阮雪音看着那颗南瓜子,觉得可惜。她不喜欢吃瓜子,但也不乐意好好的东西被人无端轻贱。
“要吃就吃,不吃停手。”她蹙眉,“你在蔚宫也这般暴殄天物吗?”
“一颗瓜子而已。”竞庭歌也蹙眉,继而撇嘴,“所以少拿居所远近说事,你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问题。”
“什么问题?”
明知故问。竞庭歌看着她。
阮雪音迎了片刻,轻叹一声:
“你从来不关心这些。这是做什么?”
“我如今为蔚国谋事。你说呢?”
“适才在御花园已经说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入祁宫大半年,位居夫人,顶着这么一张脸,顾星朗当真熟视无睹,与你不相往来?不相往来,你又怎么要河洛图?”
又怎会知道上官家细作这些事。
“我没说和他不相往来。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你担心的问题,不存在。”她心下一动,忽然盯向对方,“就算存在,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竞庭歌其人,目标为上,六亲不认。她不信自己的立场会给她造成困扰。
除非还有别的缘故。
“的确没影响。”她答得果断,无半分犹豫,“只是我若是你,便离顾星朗这样的男人远远的。身居君位,妻妾成群,还有个倾心多年、可能为之杀了兄弑了父的青梅竹马——”她摇头,“堂堂阮雪音,何必屈就趟这种浑水。”
阮雪音先是一愣,继而觉得好笑。封亭关的真相很可能与顾星朗无关,这一点,竞庭歌和她一样清楚。关于这桩悬案的蹊跷,昔年在蓬溪山她们不知讨论过多少回,所以她确定,对方此时只是故意——
故意强调那个流窜于整片大陆的论调,重申顾星朗的嫌疑,并加入另一项可能的动机,女人,以期——
论证纪晚苓的重要性?
就如同她故意强调顾星朗作为国君注定要置身的,那些莺莺燕燕满园春。
为了阻止或预防自己往顾星朗身边去,这丫头倒愿意费口舌。
当真有趣。
也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