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妧的声音极具辨识度,早有公论。
阮雪音这会儿并不想与人交谈,耐了半刻性子方转头回:
“春寒料峭,夜里尤甚,瑾夫人怎么这时候上来了。”
“珮夫人为何上来,我便是为何上来。”她一笑,也去望极远北天,“今日君上大婚,国之盛事,我远在霁都未能观瞻,实在遗憾。想来竞先生全程在场?晨间闹剧,先生可有与珮夫人说上一说?”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道:
“是我心急了。上午近正午的事,粉羽流金鸟哪怕即刻出发,到祁宫也是深夜,想来竞先生就算有话,也还未及传到珮夫人这里。”她煞有介事探了探脖子,“确实还没到吧?”
“瑾夫人是上来找我的?”阮雪音亦转回视线向皇城外远山,不再看她。
“我就是好奇,”上官妧道,“君上大婚,竞先生究竟如愿还是不如愿?她入苍梧五年,从始至终都在君上身边,最后结局竟是如此,实话讲连我都觉得可惜。”
“瑾夫人此话逻辑不通。我不太理解。”
“春寒料峭。”上官妧莞尔,“珮夫人自初一就受了风寒在殿中将养,想来也才好不久吧,便顶着春寒上来明光台吹风。自然是为竞先生忧心,也就是同意我此话逻辑,又怎会不通?”
“竞庭歌是谋士。”阮雪音神色淡淡,“身为女子,学而优却不能仕,才以这般处境长居蔚宫。她五年来在蔚君陛下身边出谋划策,是尽谋士本分,所谓君臣恩义。她在苍梧一日,便要践行此恩义一日,新君登基不到两年,何来结局之说?”
“可君上对竞先生是很有些意思的。我来霁都之前,国内人人这么说。”她声律婉转,抑扬顿挫,仿如真正的说书人,“世人对自己不了解的事自然有许多揣度,也有很多来自经验的偏见,但空穴不来风,百姓们不知,宫中人却不是瞎子。此一项,连我父亲都多少赞同。”
自然有意思。连续两年十月初三的烽火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当事人自己。以及她和老师。
老师对此又作何看法呢?上次回蓬溪山却忘了问。
“瑾夫人作为蔚相之女,妄议君上私事,是否僭越?”确是在不安那丫头状况,所以才上明光台,但不想认,更不想同她谈。
“珮夫人说哪位君上?我如今,已算祁人。”
阮雪音不意对方突然跳转话题,转了身面对她,“此话当真?”
上官妧微挑眉,也转身直面她,“姐姐你呢?祁还是崟?”
阮雪音静观对方片刻,“如果瑾夫人方才不是玩笑。那么我和你一样。”
上官妧秀眉再挑,相比先前,有些刻意,“这般果断。我的理解,姐姐是认为祁崟两国至少近几十年内不会起冲突?无冲突,风凉话也可随便说。”
此几句话里有话。阮雪音暂且收了,不作判断,“瑾夫人另有看法?”
上官妧面上微讶,“看来你真的不知道。”
果真有话。且故弄玄虚。阮雪音不接。
“姐姐,崟君陛下在位至今二十三年,做成过许多大事。东宫药园只是其一。”
对方主动提了东宫药园。阮雪音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