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进屋前他已经嘱咐过,若交手,留活口,方不枉这一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但那剑客的剑,是真正shā • rén的剑。
这般缠斗,难保落力周全。
他松袖口。
暮色四合,密闭的床帐缝隙间忽闪出三道寒芒,闪出之时即脱手,直朝屋内西南角而去!
帐外两人走势太快,他怕误伤,故意散开三支箭落处,此刻听声而辨,那执锤者气息稍滞半瞬,应该至少中了一支。
“将人制住,留命!”战局将定,锦被中的阮雪音不能再等,他低呼出声。
便在此时听得第三道气流自门外跃入,以迅雷之势混入铿锵乱声中。
又来一个!
上官宴只觉怒从中起,这般阵势,显然杀局,自己的地盘上,竟全无察觉!
这第三人从门入,多半是敌非友。而那人铿锵锵数招替同伴挡下一通剑势,并不恋战,却是直奔床帐而来!
究竟冲他还是冲阮雪音,顷刻之后见分晓。问题是,还有没有命留着见分晓。
左右袖中利箭齐出,他膝盖一屈将锦被中人往床榻深处带,旋即回身半跪于帐前,双手外翻出一个诡异角度,六支精光短箭眼看便要射出!
铿!
却听第四道兵刃声赫然闷响于帐前,该是一把大刀。而直到此刻上官宴方确定,那第三人所使也是一把刀,两刀相接,轰鸣颤音直绕梁柱。
这第四人是他的人。
总算还有个不聋的!
他张口想爆一声粗,忍住了,手腕一紧收回袖箭。
此时明里是二对二,算上自己,勉强三对二。但他一向少出手,最重要的是,阮雪音若将命丢在了此处,甭管元凶何人,自己这后半辈子都别想好好过了!
这般想着,回头再看一眼已经失了动静的被中人,更觉焚心。外间混战,势均力敌,还不知道有没有第五第六第七人。稳妥之计,便如临自初遇那日她言,该跑了!
上官宴是个果利性子,念头至,快速脱下外袍,又翻开锦被将人捞出来外袍一裹怀中一带,右臂抱人,左手利箭再出作防,夺帐前低喝:
“我先带人走!”
利器不留命,杀心更难挡,他不再花功夫叮嘱抓不抓活口的事,五个字吐完,只听帐外打斗声显著旁移,该是顾星朗的剑客与自己的刀客齐发力将对手往西南侧逼。
那扇打开的窗就在东北侧。
他凝神辨位,再不迟疑,一掀床帐带着阮雪音往东北侧窗外纵身而出!
窗外是一条窄巷。
薄暮黄昏,巷中人稀,他本要着地,实难放心,犹豫半瞬终发力凌空一蹬上了屋顶。
多年不曾狼狈至此,尤其还带着个姑娘,姑娘还是阮雪音!
好在已经没了意识。否则一世英名尽毁!
一番折腾,又值盛夏,人已有些汗涔涔。失了意识的姑娘柔若无骨在怀里极偶尔哼一声,但他全无兴致消受。
最后的暮色将浩瀚砖瓦染得暗金深浅。残余的炊烟袅袅升腾没入灰白云影。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看过人间烟火。
脚下车水马龙之声起了又落,人声中嬉笑怒骂说什么的都有。他也很久没这样听过人间音色。
屋顶上极静,飞鸟高掠,入夜归林。
他已经看好了曲京城内建筑屋顶间的线路。
尽快落脚不是难事。
却在这时候听见一道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