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平二十八年七月十三,白国新君登基。
青川规矩,国君崩逝当年不改年号,新君元年自第二年开始算。顾星朗一大早上得城墙高台,巳时过半仍未下来。阮雪音巳时才起,吃完早饭也踱上去,两人无言眺南方,来自韵水城的快报每隔一柱香时间更新。
“不是已经打点得七七八八了。”阮雪音观他沉肃,半晌道。
“哪怕打点到十分,变数依然存在。须待登基礼成,她坐上凤位拿稳了权杖,才算告一段落。”
“难得见你紧张。”
“也不是。”顾星朗转身,“惜润如今处境,责任在我。她这么个柔善性子,被赶鸭子上架做了国君,未来还不知要面对多少风浪。当年我初即位如何寝食难安,你是知道的。更别说她,根本没准备。小雪,我对她有愧。”
阮雪音默了默,“我跟她说过,我们会帮她。”
顾星朗点头,“她昨夜来过信,说一切都好,只是住不惯却非殿,长夜难眠。”他一笑,“跟我初入主挽澜殿时一个症状。我回信说了些当年用的法子给她听,但愿有帮助。”
阮雪音忽想起来韵水城外木楼里段惜润给过一封信,让她交与顾星朗。木楼是杀局,若成功,她此刻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这封信很可能只是道具。
在哪儿呢?
诸事顺利,白国迎新君。以祁国为最先,崟、蔚两国接连发了贺信。阮雪音一下午翻翻拣拣,终于找到了那个无一字的白花花信封。
要不要打开看是问题。很可能什么都没有。
要不要交给顾星朗也是问题。已经瞒下来了,再因此漏出真相,得不偿失。
边境最后一夜,一家三口在高台上饮酒。顾淳风嫌自己多余,死气白咧求顾星朗让沈疾也来。
几日前也是这样的四人一桌对月把酒,只上官宴换成了顾星朗。
“那上官宴真该收拾了。”顾淳风大口喝酒,哪壶不开提哪壶,“九哥你怎会和这种臭流氓称兄道弟?他一路上对嫂嫂,那个动手动脚言语轻薄——”
阮雪音半口酒险些喷出来。动手动脚和言语轻薄都是实话,但淳风所见所听不过九牛一毛,严格说,第三人在场时上官宴并未怎么动手动脚。
顾星朗继续啜饮,不着痕迹瞥一眼阮雪音。
“也还,”她略咳,“还好。他就这么个人,你九哥比我清楚。”
这话听着不对味,顾星朗一口仰尽杯中酒。
“九哥,得揍,我支持你。”
沈疾在桌下抬了抬脚。
“——哎你踩我做什么!”
“婚事。”顾星朗不理他二人小动作,正色敛声,“怎么考虑的。”
是问沈疾。
“君上。”显然没准备,沈疾放下杯盏就要起。
“坐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