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慕容嶙聊到这种程度,尽管两人都出言谨慎讲得隐晦——
绝非泛泛之交吧?
她下意识抠指甲。慕容嶙身边还有这等人物,从前却不知,是局是巧,总归赚了。
子夜已过,她懒得挪动,闭上眼昏昏欲睡,开始捋明日要去的地方,一个一个数。数到不知第十几个,脑子渐浑,便要睡过去,忽听一阵慢悠悠叩门声。
她费力睁眼,刚准备问,反应过来或是那骚气男子动了色胆终于要来缠。
局还是巧,试试便知。
她不吭声,蹑手蹑脚上了榻放床帐。
叩门声再起,依然慢悠悠。“小姐睡了吗?”
正是那厮。
房里亮着灯,无怪他锲而不舍。竞庭歌稍犹豫,想将那唯一一盏榻边灯灭了看对方会否推门进来。
终没敢。五岁以后她还没在夜里熄过灯。
门很快被推开了。
又更快被掩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
还真是个登徒子。竞庭歌心下冷笑,趁对方还没走近看不见自己身形,迅速探身将那盏唯一的灯熄了。
屋内乍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心跳骤快,掌心开始生薄汗,倒不因紧张,仅是夜里无光的寻常症状,多年下来早已经习惯。
随行暗卫也知她长夜不灭灯,突然黑了,定要来瞧。
她快着心跳发着虚汗泰然等后续。
却没了后续。
脚步声止,外间欢场也已消停,更显得此间安静。
“有,有话好说。”半晌方听那骚气男子出声,竟是声声颤,“熄什么灯。”
色徒采花贼不就喜欢熄灯?竞庭歌心道怪哉,回味半刻此声是真颤,那厮是真没再靠近,更觉怪,探出身子重将灯掌上,捂着哈欠下榻一壁自语道:
“灯怎么熄了。”
又往外走,猛见圆桌边歪了个人,两手扶桌沿一动不动,面上晶莹,隐见薄汗,正是那海棠红。
“公子怎在这里?”她诧异惊呼,瞪大了眼。
上官宴惊魂未定,脸上白了又紫,半晌回:
“烟花之地,怕小姐睡不惯,特来探望。”
这般答,忙站直了,理一理衣衫恢复仪态,额上薄汗却立时收不住。
竞庭歌瞧他那症候倒与自己像,猛想起来早先在郊外此人自称怕黑,竟是真的,还这般严重。一时想笑,皮笑肉不笑道:
“难为公子惦念。我这都睡着半宿了,忽听有人语,还以为是做梦。”
上官宴干笑,那笑里又怎么看都有些恨恨之意,“我瞧房中亮着灯,以为小姐仍醒着。”又歪头去看那盏豆灯,“不想刚一进来,灯却熄了。”
“风吹的吧。”竞庭歌盈盈笑。
屋内门窗紧闭烧着地龙,哪来的风。上官宴更觉恨恨,自知此刻状态不佳,无心周旋,咳一声道:
“睡得惯就好。小姐安歇吧。”转身便要撤。
“这就走了?”
上官宴闻言脚下一滞,回头见对方笑得艳色无双,心头再痒,又瞥床头豆灯燃得微弱仿佛下一刻便要熄,不敢逗留,道一声“明早见”,灰溜溜出了门。
鸨母该是刚巡完一圈场子,跑上来与大恩客献殷勤,见对方面色不佳,忙问可有不周到处。
“隔壁那间睡房,”上官宴铁青着脸,“怎么就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