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认真里却分明怨怼。
阮雪音只得讪笑,强撑脸皮指肚子:
“备了的。这不是吗?”
顾星朗竟无力反驳。
“下回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这么大海捞针地想,真真一个也想不出。”
千百年来这般对付国君生辰的估摸也就她。写进史册,不会是什么好词,多半恃宠而骄、而草率妄为之类。
但她素日、长久以来待他的好,只他知道,这些不会被写进史册,便在当世,也没几个人会知道。
“大海捞针,我已经捞到了。”遂笑揽过她腰,又是一顿厮磨,最后问:
“同溶馆要不要去?”
阮雪音未料及,想了想回:“去也没用,明日直接见吧。今晚是不是要上明光台看烟火?”
天长节是十五,依传统,十四夜里会燃放烟火,满城璀璨。
“嗯。”顾星朗答,欲言又止,“三个人一起。”
自没有独撇开纪晚苓的道理,要上明光台,更是天下人瞧着的礼数脸面。阮雪音已很习惯,不觉怎么,旋即反应不对:
“淳风呢?”
“她请了值巡防,已经出宫了。”
顾淳风的巡防服乍看与其他城防兵无异,细看方觉下摆更大似女子的裙,袖口襟前亦有极微而精巧的绣样,仿佛樱花一朵。
没人会细看,但与她同队的兵士都知其身份。
亦没人表现出恭谨,因君上明确下了秉公值守的令,既为巡防,同僚相待。
温执奉命率另一队也在皇宫外围、主城道附近,作为天长节前夜禁军四大营对城防的支援,也是惯例。从前温家人来霁都,他就不总去会面,今日值守是一个月前就定好的。
“听闻纪相请了温先生宴饮,就在相府。大人不进去打个招呼?”途径相府以西第二条巷,队伍中有兵士低声。
出此巷东行便要过相府大门。当值不赴宴,应该;过大门而不入,不该。
无论如何得拜见一回再敬一盅酒,方为晚辈礼数。
温执登门,拜了长公主、相国与家中长辈,称职务在身不能久留,权以满盅酒相敬,敬完先行退。
纪齐却道一盅敬众人,太儿戏;真要省时、一蹴而就,不若以碗代盅,干了完事。
纪平与顾淳月皆说他要不得,玩笑多过责怪;而碗比盅其实大不了多少,温执也便笑应下。
纪齐却离席复返,端回一个比寻常碗盏大出至少四圈的双耳器皿,更似汤盏,盛了美酒憋着笑奉与温执。
“温大人要当值的!”顾淳月笑骂。
“天长节过,温大人尽管找他麻烦,我们决不求情。”纪平亦道。
“纪四公子盛情,”温抒坐席间抿嘴笑,“阿执你便就着此碗干了,也是对长辈们的孝敬。”
军中人不能饮酒者少。温执双手执耳仰头牛饮,然后一抹嘴,倒倾碗身,半滴不落。
众人皆叫好,温执遂拜别。纪齐出门送,哈哈笑,“过节高兴,别见怪啊!这么点儿也灌不倒你吧!晚些世伯离开,我也出来帮你巡城,绝不叫你误事便是!”
温执稍默。“今夜殿下也在巡城班队中,我的职责还有护殿下周全。你若得空,能来便来吧。”
纪齐刚要张口“哪个殿下”,旋即反应不会是顾淳月,那便只能是——
“哪儿呢?”脖子已经伸长了往大门外瞧。
“不在我队伍里,但也在皇宫外围。先走了。”
烟火便在温执踏出去一刻炸起来。
明紫艳翠,然后泼天的红,旋即浑白如雪又如樱瓣散落,将霁都上空照得透亮如昼。
此刻便得空。一想到顾淳风正骑着马不知在哪条巷内或墙根下看烟火,纪齐觉得酒饭皆饱,这就能出门。
且筵席自有父兄照应,何时需要他全程作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