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斐的鸦青长袍集了百年书香智与礼。
那长袍在夜色灯火中褶皱,落地,膝沉带起与温抒同样的地面嗡然,“确有其事。”
他认了,但不言罪。
筵席震动,偏无人敢造一丝一毫声响。
人人屏息,分明旁观而都觉铡刀架脖子。
温氏清流明耀祁国近百年,赫然于天长节夜宴上、于将行的圣恩赏赐前言罪,还是这般模棱两可、可大可小的说法。
家宴改宫宴,其义原在此。
那么应召前来列席的世家们,无论是否在朝为官,功用又为何?
铡刀架脖的错觉,根源是这个。
“共罩麓州。”顾星朗依然声如月华,重复这几个字,“朕没听懂。四哥,”
骤变的形势叫人再难信服家宴之说,也就显得这句称谓刺耳。
“臣弟在。”信王起身拜。
“你听懂了么?”
信王维持着拜姿大步出席,一路低头往玉阶,在温抒前两步、更靠近顾星朗的位置停下,重跪
“温小姐所言若指信王府与万顷书院携手保麓州安宁,那么臣弟听懂了,臣弟供认不讳。”
这么一句答与其说是认罪,不如说是邀功。
顾星朗复笑起来,“麓州是祁南最大城,派遣的长官是朕极看中的栋梁,同时有亲王与百年世家坐镇,如此配置,本就为一方安宁。温小姐言罪,”他语意松快,
“罪从何起?”
“一城一方安宁,”温抒明显气息促,回声荡入夜风叫听者皆紧张,“自有朝廷、有官员带队保障。麓州府尹安大人乃君上钦定的长官,德才兼备,温氏插手本该官府定夺执行的诸多事务,是为越俎代庖。”
顾星朗方有些恍然,“是为前两个月的事吧?听说上官府新迁麓州屡遭暗箭,不仅家门前常有人烧纸作法,上官宴更在报官不久后遇到暗杀受了不小的伤。而他的如夫人将登堂鼓敲得震天响,声言一切皆因上官宴与温据数年前过从。”
他这般说,轻拍脑门儿,似在回忆,又似勉力醒酒,
“安端特意呈报过,说是生意上的过从。后来又说是误会,朕以为已经解决了。”便挑眸向上官宴,
“没有么?”
上官宴自边缘行至中央,与温抒平齐,也跪,“回君上,确为误会,已经解决了。温据大公子还联络了事实上经营着城中米粮等行当的朋友,替草民引荐,助草民安身立命。”
顾星朗点头,“你初入麓州,本该谨言慎行,这般任凭家中女眷污蔑忠良,真要论起来,罪过在你。你那位如夫人,也该受责。”
筵席间众人皆掷目光向竞庭歌。
自被居高的顾星朗注意到了,“此刻就在?”
上官宴好两瞬没答,捱到了第三瞬。“回君上,在。”
“传。”
涤砚高声传召,上官家如夫人自席间起,就着宫婢搀扶一步三摇,终摇到了玉阶前。
她抓起裙摆要跪。
重心不稳颤巍巍。
纪晚苓和阮雪音的心都有些提起来。
上官宴便要伸手帮。
“免了。”顾星朗道,“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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