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并不想以男女之情、两个人的瓜葛耽误更紧要事项。她竭力收起因此题被捅开而将漫的情绪,平复片刻道:
“你容她进出祁宫、往来白国,是为破先辈迷局也为借我们所有人之力消解她志向,让她放弃效蔚。她每入宫见阿岩一次,都可能心软一分,凡此种种,或有我的面子,却也无可否认是你的手段。世事皆双刃,任何策略,都有风险。何况你也借她之手达成了不少目的不是么?”
顾星朗的静色终因这句破开。“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活该?”
阮雪音不知谈话为何会到这一步。她许久没睡好了——因孕因时局更因突来的梦兆——今夜惊险到此时,伤与血俱止,却也实在耗光了她所有气力。
她看着他破开的静色,那些不可置信和失望,觉得委屈,又知三言两语辩不清明。“我是说,既是博弈,有得有失有输有赢,算扯平。慕容峋领二十万蔚骑在边境,虽暂时不会动兵,明日、后日,你若不肯放过竞庭歌,他——”
“我怕他?”顾星朗冷声打断旋即嗤,“我是不喜欢打仗,不是不会打打不起!他尽管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
方才他说留竞庭歌是要等文绮纪桓,就该停的。阮雪音垂眸不再回。终被沉重的身孕、突发的状况、连日提心烧脑搅乱了分寸,此刻争吵,万般不智。
“你先去吧。”信王还在那头,许多人还等在凛冬夜半,今晚有没有到此为止,还是未知。她本就有些站不住一直右手攥着帐布,说完这句松开转身。
是吃力的。顾星朗看在眼里心尖痛了又软,勉强忍住没伸手——臣工禁卫们上千双眼睛看着,太儿女情长。“小雪。”
只极轻唤了声。
“你先去吧。”她没回头,也轻声,就着云玺搭过来的手返回大帐。
没人听也没人敢听这番来回。上官宴仍候阶下,见状既知结果,退回原位。竞庭歌停在方才出来时位置,眼瞧阮雪音走过来神情,心念百转,终道一句:
“又冷又饿。让人送些吃的来,我陪你吃。”
顾星朗返回长阶坐下后许久没说话。
信王昂首挺胸——或也因双手缚后背格外显得昂扬,盯着天上星子幽幽道:
“就怕你为女人瞻前顾后误大事,才有今日。也不知是真能自此放心,还是中了你的计,来日取舍,还是要为红颜折腰。”
“四哥倒还有兴致为自己开脱。”
“不开脱。”信王摇头笑,“我从未否认野心与不甘。但对你不满,越来越不满,也是真的。”两者合一成取代之意,“说说吧,封亭关,锁宁城,最近的韵水,都是为何。不听分明原由,为兄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