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关上,荣潜的视线就再度被抬手擦脸的班准吸引。
他的骨架不小,但是整体的身形偏瘦,单薄的病号服被刚刚的水压冲击得紧紧贴合在单薄的蝴蝶骨上,湿迹顺着脊骨蔓延而下。
起伏均匀的肌理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荣潜的视野中。
班准的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发根处淌下来的水顺着颈侧的胸锁ru突肌滑向微微凹陷的锁骨,紧接着没入到衣领下面,洇透了淡蓝色的布料。
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久了,荣潜对自己生出了些许恼意,抿着嘴唇偏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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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不甲照顾人的技能在班准面前历练的炉火纯青,不需要班准主动要求他做什么,他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浅色的床帘隔断荣潜的视线,只能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再拉开时,班准已经套好了干爽的新病号服。
荣潜的睫毛垂下,挡住视线凉冷的眼睛,搭在书上的右手食指抚平页面上的细小褶皱,随即翻过一页。
“对不起啊准哥,吹风机被我落在工作室了,不然头发早就干了。”
甄不甲不知为什么,自从班准出了车祸之后,自己在他面前的心情便越来越放松,甚至敢生出跟班准开两句玩笑的念头。
班准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任凭甄不甲用浴巾给他擦拭头发,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你要是早点进来扶我,我头发可能早就干了。”
说着,他就抬手胡撸了一把微潮的发梢,却因为时常忘记自己受伤的事情,而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夹板,疼得抽了口气。
“准哥你把手放下,我来就成,”甄不甲帮班准盖好被子,然后小撮小撮地用布巾擦拭班准的头发,马屁也跟得紧紧的,“准哥,你发量太让人羡慕了。”
班准闭着眼睛没说话,甄不甲就以为他还在生刚才自己没扶他的气,于是看了眼戴着耳机看书的荣潜,凑到班准边上笑得猥琐又晦涩:“准哥,你别生气呀,主要我怕我去扶你,荣先生会吃醋。”
吃你二大爷的醋!
班准睁开眼睛,用力瞪了甄不甲一眼,随即缩进被窝里继续休息起来。
算了,跟这群NPC计较不得。
甄不甲一直盯到班准输完了液,才趁他睡着的时候,准备悄声离开,结果却发现躺在另一张床上熟睡的荣潜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出于对老板娘的关心,甄不甲凑过去轻声叫了他一句,“荣先生?您没事吧?”
荣潜迷糊间听到有人叫自己,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竟然是几乎要凑到他脸上的甄不甲。
饶是平日里再淡定,荣潜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的瞳孔本就乌沉沉的,带着病态的阴郁瞪人的时候,更让人觉得两股战战,全然不像一个正常的十几岁少年那样明朗。
甄不甲试探着伸出手,想要试试荣潜额头上的温度,却被少年侧头躲开,“离我远点。”
见荣潜骂人的样子仍旧中气十足,甄不甲这才放下心里,痛快地答应道,“哎,好,荣先生晚安,我先走了。”
夜色沉静,荣潜的耳朵里却嗡鸣作响,头疼欲裂。
浑身无力的感觉让他只能难受地窝在枕头里,根本做不到坐起身去按一下急救铃。
荣潜不常生病,这场突如其来的发烧也是因为这段时间手臂受伤,加上心情低落而造成的免疫力低下,才被病毒趁虚而入。
还没睁开眼睛,荣潜就差不多判断出了现在的时间,想着隔壁床的班准可能还在睡觉,要是自己起来的时候但凡弄出点动静,肯定又免不了一顿骂,于是便没有再动。
其实荣潜倒不是害怕被他骂,只是觉得不想惹这顿麻烦。
跟班准这种人,能少说几句话,都是莫大的福气。
发烧而已,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恍惚间,荣潜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荣潜,荣潜,”听到荣潜发出难受到无意识的低哼,班准从暖呼呼的被窝里起来,冻得直吸鼻子,凑到荣潜枕边低声叫着,“荣潜?”
病房里的灯明亮得刺眼。
手背被输液针刺入的时候,荣潜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却被一双微凉的手压住,在他耳边哑声哄道:“扎一针就退烧了,听话。”
荣潜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说话的人,然而头昏脑涨得厉害,径自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荣潜发现窗外的日光已经将屋里照得通亮。
一剂退烧针下去,他很快就觉得大脑清明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昏沉难受。
受伤的胳膊血液流动缓慢,仿佛就连末梢神经的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
左臂因为包扎而没办法穿长袖的衣服,绷带和短袖之间的皮肤只能暴露在空气中。
可这一刻,荣潜却没有在手臂上感受到病房里微凉的温度。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合在他身上一样暖和。
荣潜猛地朝身侧看去——
班准毫无防备的睡颜展露在他的视线中。
青年的睫毛密密实实地遮住下眼睑处的浅淡阴影,高挺的鼻梁线条完美流畅,借着这个角度,荣潜只能看到他的嘴唇红润,即便是在最让人放松的熟睡时刻,班准的嘴唇也是紧紧闭合在一起,丝毫不见旁人在深度睡眠的期间会有微微张开的缝隙。
荣潜觉得自己有点口渴。
他觉得是因为发烧的缘故。
顺着班准趴在床边歪歪扭扭的睡姿看过去,荣潜一直微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着了才有的无意识动作,班准受伤的右手,此时竟然正搭在荣潜的左手手腕上。
由于身体放松的缘故,原本搭在上面的五根手指,现在只剩绑着夹板的无名指和小指仍旧坚强地扣在荣潜的虎口处。
瘦得仿佛能很轻松地就折断,却带着难以拒绝的坚定。
这是……班准担心他睡觉乱动?
荣潜瞳孔微缩。